帝王宠,我要不起(1 / 2)
相比此前祁云澈的森冷和肃杀,此刻从汐瑶身后发出的颤声来得更为真实。殢殩獍晓
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那人虽用刀胁迫着汐瑶,可看起来却更似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保命符。
他完全躲在她的身后,看祁云澈的眼光如看待可怖悚然的兽,他害怕他,他身边的那十几个做相同打扮的黑衣人都怕他……
汐瑶被胁迫着,却能感觉那架在自己颈项上锋利的刀锋,正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命悬一线,已非初次嬖。
相反她却能深切的体会背后来人对祁云澈的惧怕。
却,又比他们的感触更多,震动更大!
前世软弱幼稚的她曾经以为,能够拥祁云澈的宠爱,那便已生来无憾,除此之外,她再不关心任何滥。
将自己囚禁在只有他的一方小天地,自欺欺人,活得茫然又无知!
她将所受的罪,所尝的痛,失去的爱,得到的恨,全都归咎在别人身上。
哪怕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今生,也没有半分长进,却竟是自鸣得意,以为真的洞悉了天机。
打击张恩慈,设计袁洛星,未雨绸缪,冷眼看着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以为能够主导这一切的自己,便不再是那无能脆弱的自己!
甚至,她一面自以为的悄然揣度着十年前的祁云澈,一面刻薄的质疑他凭何能做将来君临天下的云昭皇帝?
她对他念念不忘,却又要轻易菲薄,殊不知自己的渺小和可悲!
当她看到嗜杀浴血的祁云澈,看到他的强大冷静,他的高不可攀,还有那周身只令她感到陌生的气息。
她才恍恍然从不曾了解他,而曾经对他的濡慕和追逐又太盲目!
再想前世他登基之后,平煜王乱党,震胡人进犯,连那些起初对他继承帝位颇有微辞的大臣,也都心悦诚服。
云昭年间天下太平,他的后宫却因她的不闻不问,以至于乌烟瘴气,争斗凶狠。
她终于彻悟,前世的所有,都是她咎由自取。
若她没有将自己拘在那狭隘的天地,若她能走出倾凤宫,真正做到母仪天下,若她能对慕家多存心思加以顾及。
也许,那一切便不会发生。
她无用懦弱成那般,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凭何妄想在吃人的后宫生育孩儿?凭何在得以重活之后恨他,怨他?!
她简直傻极了,蠢透了!
那样的慕汐瑶,怎可能不被抽筋拔骨?怎有资格站在祁云澈的身边?!
就算他不爱她,而他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此,汐瑶已是双眼瞠红,盈盈泪水充斥在眸中,晕染模糊了所有,包括站在不远处,正望住她的祁云澈。
感受到她包含复杂情绪的眸光,他心中不解的为之一震。
她那样的望他,总让他有种被看穿了所有的恍惚感,竟是有些深情。
仿如她早就识得他,在他全然不知的某时,她已经将他熟知,而她却又要小心翼翼的藏好这悸动,始终与他隔岸相望。
为什么?
他的疑惑太多,此时局势又太急迫,望着她呆愕的站在那处,一条小命岌岌可危,惨白的脸容上尽是失措,无助与他对视着,自认寡性的祁云澈竟为之动了容。
更是因为此,在他胸腔中有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暗涌不已,一种无法压制的烦躁之感随之腾升。
他知道,想要平息那暗涌,唯有她平安无事。
“放了她。”垂下手中的剑,他冷声。
那并非是妥协,只是种告诫。
若不依照他说的去做,他们便只得死一条出路。
那黑衣人怔忡了下,闻他所言时,真的去思索那可能,是否放了这单薄弱小的丫头,就能活命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通透,祁云澈居然迈步行上前来。
“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
枉这些黑衣人的人数众多,却早就输了阵势,被祁云澈步步逼近,更加乱了阵脚。
他们早就在半里外听见这方的厮杀声,本都是亡命之徒,听到有交锋声,连忙冲了来,都想在成王造反时立下大功。
没想看到的却是那虐杀的场面!
谁不怕死?
也因为祁云澈这看似冲动的一举,祁璟轩当即迅速的从之前惊心动魄的屠丨戮中回过神来,大声唤他,“七哥!”
汐瑶的性命要紧,他贸然靠过去,只会让那些惊弓之鸟更为慌张!
可,他却并未停下……
他的脚步虽轻缓,却决然,谁也不能阻拦他。
他手中的长剑泛着森冷寒光,而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定定的望着被挟制了的娇弱女子,邪肆的气息就此张扬肆意开来,无所顾忌!
黑衣人越来越恐慌,没有谁敢上前与他一较高下,悬殊太大了,甚至他们连杀汐瑶的勇气都已丧失。
汐瑶僵硬的站在那处,心绪激烈翻涌,只看着祁云澈,前世今生的种种不停将她缠绕,早就顾不及自身的危机。
就在此时,祁云澈却蓦地止步,在他逼迫下近乎窒息的人齐齐怔忡!
再听风中一道破空之声响起,‘咻’的一声——
一支锋锐的箭头从祁云澈的身后掠过,正中用剑威胁着汐瑶的人的头颅正中,一缕鲜血从那人额上缓缓滴下,汐瑶随之瞠目!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凝固了,更无人再发出般点声响,哪里冒出来的箭?
还有眼前如睥睨杀神的祁云澈,他是从深渊来的吗?
未等那已经断气的人倒下,紧接着是一阵箭雨铺天盖地的袭来,随着沉闷的射击声,那十几个黑衣人在眨眼间被射成了马蜂窝。
形势在瞬间逆转。
惊愕之余,祁璟轩总算松了一口气,而不等他再提声关切站在一堆死尸中的汐瑶,只见那女子身子一软,虚脱的晕厥了过去。
……
梦魇,依旧……
她沉入刺骨的冰窟中,周身繁琐华丽的凤袍转眼成为约束她的负累。
那层层叠叠精美的衣裳,浸湿之后叠加了身体的重量,无论她如何挣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冰冷黑暗的湖底。
她害怕极了。
至寒的湖水涌入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更挤压着她的胸腔,还有她娇小的身躯。
她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犹如刀割,那是凌迟的疼痛。
她想……是要死了吗?
透过厚厚的冰层,她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他们站在冰窟外面,隔着那冰层表情不一的望她。
袁洛星希望她死,张恩慈在畅快的大笑,四婢却担心得不知所措。
二叔母和婵儿神情复杂的与她对视,到底救或不救,到底……她该不该死……?
到底,她回到十年前,她的重生,是为了什么?
慢慢的,耳边不在嘈杂,四周恢复宁然的静谧,她缓缓闭上眼,等待……
就在她放弃对生的渴望时,忽然之间,她被一双手抓住,随之将她带出那片寒彻的地狱。
她被温暖包围,她的心口被焐热,一道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
这是个宽阔结实的胸膛,是她曾任最软弱的向往。
再睁开眼,汐瑶似乎被谁拥着。
她能嗅到那漫天的血腥味儿,朦胧的视线时而恍惚,时而清晰。
耳边有个有恃无恐的声音,回荡着说,“不过惊着了而已,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是……
颜家那毒舌的公子?
她努力睁眼去瞧,想让自己的意识清晰些,却在视线清透的那刹看到了祁云澈!
他俊庞沉静,曜石般的深眸,倒影出她纤弱的模样。
他好似周身浴血,犹如杀场归来,又在阳光初绽时,汐瑶恍惚见到了穿着明黄龙袍的他。
纷乱的思绪,困惑的记忆,她分不清身在何处,终归是在昏沉中再度闭上了眼……
……
汐瑶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可她却清晰的想起了在前生时,那件被她刻意忽略忘却了的事。
云昭初年,偌大皇宫被一场吉祥的瑞雪所覆盖。
那时祁云澈登基不久,尚未选秀,后宫只皇后一人侍君。
她正为他的君临天下而感到高兴,那冰天雪地,她一身凤袍,坠入议政殿旁侧被冰封的莲池。
接着满朝文武百官,亲眼见到他们的云昭皇帝不顾自身安危,跳入那彻骨的冰窟中将皇后救出,满朝哗然。
当汐瑶醒在倾凤宫,只闻外殿群臣跪地,联名奏请废后。
大祁,不需要,亦是不能要一个会危机帝王安危的无能女人做皇后!
是啊……
她思绪缓慢的想着,自嘲着,那皇后怎是她这样懦弱的人当得的?
……
再醒,人已安然。
颜家藏秀山庄,竟就建在那幽幽深谷中。
汐瑶因在河水里浸了一遭,又连夜过得惊动,故而得了一场急寒,睡却两天一夜。
待她能够下床,已是成王造反的第三日。
山中庄园与世隔绝,却每日都有暗卫带回消息来。
据闻霍昭仪被囚冷宫后,其兄霍庆吉便辞官回乡,暗中培养势力,那元都太守乃霍家同乡,而南海水师营中,亦有部署内应。
祁成昊比汐瑶想象中更为不济。
当夜与其同党便被冷绯玉领神策营精兵反扑,挟淑妃与祈裴元为质,向元都逃去。
未想这消息还未以八百里加急就近传与河黍,召张悦廉前来救驾,就在中州附近游玩的睿贤王祁铮闻讯,亲自领麾下三千银甲铁骑围杀元都。
睿贤王乃太宗皇帝一辈最后一位王爷,更是大祁最得百姓爱戴的贤王!
而今他已有八十九岁高龄,一生为国,在太宗帝登基时为表衷心,服绝子药,沙场征战,保家卫国,令长城外的胡人闻风丧胆,更有‘杀神’之威名。
如今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睿贤王,常年游历在大祁山水间,谁也不曾想他人就在此地。
说起来祁成昊的时运也实在太差,蓄谋许久的造反,却正巧遇到这位用兵堪称精绝的杀神王爷。
与此同时,祁尹政折回中州,连下数道圣旨,其中包括赐死霍昭仪,看来对其逆子造反,已是暴怒不已!
外面风起云涌,藏秀山庄内却鸟语花香,怡人非常。
汐瑶自得了一个小院,更有侍婢贴身照顾,只消她想要的,这颜家都能给她寻了来,真够稀奇又惊喜的。
而这几日,她也只与祁璟轩还有袁洛星见了一面。
三人都在修养中,祁璟轩要好些,听闻外面云开雾散的局势,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袁洛星身体和心绪都要差些,她身骄肉贵,被那般吓唬,虽是死里逃生,可也觉得受到不能容忍的侮辱,羞忿得成日缩在小院中,连汐瑶去看她都要回避。
更之余在庄内修养的第二天,颜家的暗卫又将慕容嫣救来,有她在,袁洛星更不愿意见人。
眨眼间,便得四日。
午后,汐瑶在庄中后山的湖心亭里纳凉,逗玩锦鲤,伺候她的那名丫鬟裳音,远远从前庄寻了她来。
“姑娘,元都已经破城,淑妃娘娘与祁成昊安然无恙,成王见势去,自城楼跳下,当场身亡。这是方才奴婢家主子收到的消息,主子让奴婢来告知姑娘一声,说是怕姑娘焦心。”
听到此消息,汐瑶撒鱼食的动作一顿,眼色里晃过一诧,再瞬间勾出一笑。
心说这颜莫歌怎会如此好心,得了天大的好消息,专派人来知会她?
转念,他与她还未蒙面时就互看不对眼,这毒舌的家伙会有此一举,怕是在暗示与她,外面大局已定,天下太平,她几个断没道理赖在他颜家的藏秀山庄,赶紧滚吧……
“我知道了。”汐瑶温声应道,又问,“裳音姐姐,不知这回可有我家修文哥哥的消息?”
裳音闻言,面上露出难色,“奴婢并未听到关于沈大公子的……”
“他无恙,你可放心。”一道沉哑的男声响起,汐瑶回头,就见祁云澈已步入亭中。
裳音恭敬的对他福身,他便将她屏退了去。
见了他,汐瑶也欲起身来,却得他淡声,“坐着吧。”
连礼都不用行了?
汐瑶有些局促,碍着大病初愈,身子骨还乏,这天气又太好,反正是在藏秀山庄内,她便又规矩端坐,抬眸望着来到自己跟前的男子。
四眸相触半瞬,祁云澈忽的展袍,毫不避讳的在她旁边坐下。
这下,她更加如坐针毡。
那日在密林中所见,对汐瑶的影响远不止最直接的冲击。
她真正意识到与身旁男子的距离,并非前世今生,那是她自私的不甘,迁罪于他,实难说得过去。
如今的所有,早就不能用隔世的记忆来衡量。
至于祁云澈来寻她的目的……
“那天你在船上问我,对父皇与你指婚一事有何看法,如今你可还想听?”
这几日,祁云澈都不曾来望过她,并非将她疏忽了,相反脑中却多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倩影,不时就会出现,扰乱他的思绪。
一开始,他只觉慕汐瑶是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女子,只会投机取巧。
可是几番接触,又让他觉得她虽并非真的有大智慧,却能凭着丁点儿算不上高明的手腕,趋利避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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