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唉！”曼殊莎华叹息一声，说道，“冥王是为情所困，为爱所伤，他的心已经破碎了，除非有一个人爱上冥王，并且愿意为他献出真心。有了真心，冥王破碎的心才能愈合，他的神识才会复苏。”

“真心？真心是什么？在哪里？我去找。”洛克焦急地嚷着，此刻，他只想再看到那双冷漠得不能再冷漠，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眼神。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守住他的本身也只是暂时的，三百年，超过三百年任凭谁都无能为力。”

洛克朝那张美焕绝伦的脸孔看了最后一眼，便将面具重新覆盖上去。曼殊莎华抱着冥王的身体，洛克也张开翅膀，紧跟在她的身后，他们飞过冥河，飞越真理田园，又飞过爱丽舍乐园，然后降落在冥王的寝宫前。巍峨耸立的宫殿前，有一条黑幽幽泛着粼光的河流。

“这条河是冥河的一个支流，它叫‘忘川河’，我要在这里守护冥王的本身三百年。”

说完话之后，曼殊莎华抱着冥王的身体没入了“忘川河”里。突然，河水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漩涡，远远的，一朵硕大无比的白色花朵冉冉地升出了水面。一袭黑袍的冥王静静地卧在花朵里，周身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之中。

第八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洛克站在“忘川河”边，看着那朵巨大的白花，还有那个朦胧的身影，定定地出了一会神。然后，他张开双翼，向彼岸飞去。飞了一会儿，洛克又忍不住回头望去。那朵巨大的花盛开在幽深的冥水里，白色的花瓣映得水面波光粼粼，可是，睡在那里面的人却没有一点儿生命的气息。

洛克伸出手掌，那滴泪珠已经凝成了一颗晶亮的石头。

你留给我的难道就只有这个了吗？洛克把那颗晶亮的石头紧紧地握在掌心，暗暗下定决心：此去经年，纵然是粉身碎骨，我也要找到那个叫做“真心”的东西。

走到冥界的出口，洛克忽然又想起来了，应该去把皮埃罗老师救出来。一想到身陷地狱，正被施以酷刑的皮埃罗老师，尼弥西斯的媚笑就在洛克的眼前徘徊。洛克的红瞳又开始暴张，怒焰腾腾上升，“刷”的一声，赤发飞扬起来，然后就是一声惊天的怒吼：“哈迪斯，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洛克又转过身去往回走。他飞越了冥河，飞过真理田园，走向地狱的入口。远远的，洛克听到了从地狱里传出来各种各样惨厉的、极其痛苦的呻吟与嚎叫，每听到一声，洛克的心就跟着缩紧一次。那些声音，又岂止是一个毛骨悚然就可以形容的？

在地狱的入口，三头魔犬萨贝拉斯拦住了洛克的去路。萨贝拉斯龇牙咧嘴地狂吠了两声，然后就伏在地上了，因为它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洛克走上前去，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

“唉，曾经，你也是我们魔族忠诚的守卫，可是，现如今竟然沦落到这里……”洛克如哽在喉，他正想穿过冥火闯进地狱里去，萨贝拉斯却用嘴巴衔住了他的衣角，并且把他向外拖。

难道皮埃罗老师不在这里？那他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了？洛克看到萨贝拉斯的眼睛正望着另一条路，那是通往幸福之所——爱丽舍乐园的路。

难道皮埃罗老师会在爱丽舍乐园？洛克疑惑了，心想：哈迪斯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突然，洛克想起来了，自己在整理卷宗的时候，是曾经看到过“皮埃罗”这个名字。唉，都是仇恨蒙蔽了双眼，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去查阅一下卷宗呢？

终于，洛克在爱丽舍乐园的名册上，查到了“皮埃罗”这三个字。

当洛克走进爱丽舍乐园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皮埃罗老师仍然像从前那样，手执戒尺在讲学，并且还时不时地用手捻着他那缕长长的山羊胡子，并且报以一个开心的微笑。只不过此时，听课的都是已经死去了的人们。那些亡灵们投向皮埃罗老师的目光，满含着景仰和崇拜之情，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洛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走出了爱丽舍乐园。皮埃罗老师那么幸福，自己怎么能忍心再去打扰他呢？

唉，冥王呀，冥王，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一时间，洛克矛盾万分，他的内心异常纠结，对于冥王，他已经不知道是应该心存感激，还是胸怀怨恨了。

洛克走出冥界，来到了尘世间。

一路上，洛克走走、飞飞、停停，还时不时地幻化成人类的模样。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了。洛克又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原来，自己又回到了西土大陆。这里的一草一木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如今却是黄沙万里，眼睛里所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荒凉，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

一万年来沧海桑田，瞬息之间风云变幻！

洛克感觉鼻子酸酸的，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来。其实，洛克并不知道，只因为宙斯对魔王心存恨意，一心要把魔族赶尽杀绝，于是，便对西土大陆施了咒语，诅咒西土大陆：只生黄沙，不长寸草。

洛克静静地驻足了一会儿，然后，他施展出法力，一片光影从他的掌心爆出，黄沙便“刷刷刷”的向两旁分去。一条通道出现在他的面前。

通道上有一条几十米宽的裂缝。这条通道，本来是通往魔勒宫的，只因为当年宙斯的一个雷霆下去，把西土大陆劈成两半，结果导致梭哈魔国的王城被毁，数十万魔众惨死，就连自己也差一点儿葬身其中。

宙斯，这笔帐我迟早会跟你算的！一想到宙斯，洛克的牙关就咯吱作响，复仇的火焰就蹭蹭地往上窜。

洛克沿着通道向王城里走去。月亮已经爬上了断墙，它将清冷的月辉洒在断裂的石板路上，也洒在洛克的身上。洛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条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它就像一只手紧紧地攫住了自己的心。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袭上洛克的心头。

洛克来到一堆废墟的旁边，他看到了被掩盖的后花园，那扇倾倒的重门砸碎了青石板，断成两截的木马旁边散落着一副小小的骸骨，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那副骸骨上，使原本就破败的园子更凭添了许多凄惨。那是自己儿时的玩伴——塞尔。

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就像母亲温柔的笑。洛克和塞尔手拉着手一起去花园里抓蚱猛，那些蚱猛很狡猾，洛克怎么抓都抓不住，最后，是塞尔用“定身法”把那些蚱蜢定住了，洛克才抓住了它们。后来，洛克又看到了木马。于是，两个人骑在了木马上，并且开心地吆喝着：“驾！驾……”

突然，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一声霹雳炸响了，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宫殿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倾倒下来，要不是塞尔一把推开洛克，毫无防备的洛克就会被断裂的屋脊砸得粉身碎骨。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洛克！洛克……”当母亲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跟着一双温暖的手臂拥住了洛克时，他才如梦初醒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玄明殿，那是父王母后接待异国使者的地方。在那里，洛克看到过须发飘飞、手持魔杖的巫师，他曾经好奇地抚摸过那只盘踞在魔杖上方的怪兽，那只怪兽的嘴里含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他一直想把它抠出来摸一摸。他也曾经看到过一个身穿紫红色衣裙，头戴漂亮花冠的小小的美丽女孩，她冲着自己直叫嚷：“喂！你头上怎么有角啊？我为什么没有？我要！我也要！”……

御书房，那是父王处理国事的地方。在无数个寒冷的夜里，母后总是悄悄地走到父王身后，为他披上那件长髦，尽管她知道他并不怕冷。这时候，父王总是回过头去，报以一个温柔的微笑，并且用手轻轻地拍拍母亲的手背。然后，两个人就那么深情脉脉地凝视着，直到小小的洛克撅着嘴巴，不满地嚷嚷着：“母亲，母亲，陪我去玩儿。”

“哎，这孩子！好好好，母亲陪你去玩儿。”在母亲的轻叹声里，洛克硬是把母后从父王的身边给拖走了。

摩勒宫，那是父王母后共进晚餐的地方。餐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而父王母后除了夹菜给洛克，就是微笑着私语。那时候，小小的洛克总是故意把菜叶、汤水之类的洒在衣襟和桌面上，期望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国学院，那是王族子嗣们的学堂。那个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的皮埃罗是父王的国师，他不仅德才兼备，而且文武双修。他不仅教孩子们诗书礼乐，还教孩子们学习魔法和幻术。只要一有空儿，皮埃罗老师就坐在学堂的院子里，他让孩子们围坐成一圈，然后给孩子们讲故事。

当皮埃罗老师还没有来的时候，国学院就是孩子们的乐园。洛克时常和那些堂兄弟姐妹们在里面捉迷藏、放烟花，常常把国学院搞得要么是鸡飞狗跳，要么就是乌烟瘴气。而当皮埃罗老师一推开门时，只要洛克打一声忽哨，大家就一拥而上，把国师来个五花大绑。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顽皮，居然还拉着皮埃罗老师的胡子荡秋千。

虽然皮埃罗老师既严厉又苛刻，但是，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位慈祥的长者，一根小小的绳子又岂能束缚得了他？他是故意和孩子们戏耍。当孩子们闹腾够了，皮埃罗老师才一振臂，那些绳子就跟脱了节的蛇一样瘫在了地上。这时候，孩子们总是投以崇拜的目光，并且兴奋地大声嚷嚷起来：“好本事呀，好本事！教给我吧，教给我吧！”而皮埃罗老师往往会先拂去胡子上的草屑，然后再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挥挥手说：“好吧，孩子们，今天我们就学习‘脱身法’……”

国学院给自己留下了太多的欢乐，可是，那些昔日的玩伴们如今又身在何处呢？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又有谁会知道，回首之间竟然已经是万年？！

抬头看那一轮明月，真个是月圆人不圆。洛克不禁悲从中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