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2 / 2)
三年抱朴,十年大千空照。这是影翩跹的承诺,也是期许。
然而时至今日,她仍然停留在洗心境界踯躅不前,丝毫没有晋升抱朴境界的迹象。
开什么玩笑,影阁主一定弄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传说中的天后传承者?
整天孤零零地坐在一块冷冰冰的大石头上,对着不会说话的大海发呆,就这样再过一百年也未必成得了什么天后。
幸亏还有小羽陪着,要不然自己早就给闷死了。真不晓得,这无聊枯燥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是个尽头?
但她不甘就这么轻易地低头认输,更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尤其,是那个家伙。
忽然又是一阵海风拂面而来,带着远方微凉的气息,仿佛让她闻到了故乡的味道。
一片粉白色的海棠花瓣在枝头颤了颤,缓缓地飘落下来。它在空中飞舞了几圈,正落在翼轻扬的皓腕上。
初时翼轻扬并未在意,不料转瞬的工夫这片海棠花瓣竟似水珠般渗透过她的衣衫,融入了她的冰肌玉骨中。
一缕妙不可言的凉意登时从手腕扩展开来,如涟漪似地蔓延周身沁入心脾。
“砰!”她的灵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打了一下,感觉魂魄也要爆裂开来。
海棠花瓣上数以百计的符文霎那间融入体内直抵道心,化作五彩缤纷的繁花在脑海中漫天飞舞,源源不绝的大道奥义醍醐灌顶,正是《天后五经》第一卷《云空心经》中的《水穷云起篇》。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淡忘了所有,抛却了烦恼,杂念犹如从烧开的壶水中升起的水汽,一丝丝一缕缕蒸腾散淡。
海风吹起衣袖,在她肤光胜雪的玉腕上,赫然生出一片粉白色的海棠花瓣纹身,娇艳妩媚之中自有一番凛然不可亵渎的圣洁飘逸。
不晓得什么时候,海空阁阁主影翩跹已悄然伫立在峭壁的另一端,远远地注视着海棠花树下翼轻扬凤凰涅磐浴火重生的倩影,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担忧,甚而还隐含着一抹令人难以明白的惊瑟意味。
——难道,开了三千年的海棠花树从这一刻开始终于迎来了凋零的命运?
影翩跹的心莫名地一记颤栗,她缓缓移转视线望向远方的飘零海。
澎湃的大海上空,狂风肆虐层云翻滚,一道闪电刺破黑夜,带来海那边隆隆雷声。
暴风雨,就要来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云动(下)
殷红色的岩层犹如涟漪般荡漾,从石壁中缓缓走出一条削瘦的身影,仿佛他穿越的不是坚硬如铁的岩石,而只是一道红色的水幕。
他双目微合,从缝隙间透出的目光像针芒一样犀利而阴冷地刺在楚天的脸上。
十丈外,楚天保持原有的坐姿与面前的不速之客无声对视,心中凛然微惊。
须臾之后,他笑了笑道:“不知窠城主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
“慕成雪,我待你不薄。”窠卫的声音如从齿缝里挤压出来,他直至此刻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输得这么彻底这么惨,五千幽魔军、百年基业竟在旦夕之间土崩瓦解,如海边的沙塔被突如其来的狂潮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点滴痕迹。
枯寂叛变、炫流倒戈、窠巢战死,连追随自己多年的金乌军都统扈魃也被炽影和斩天联手击杀……而他至今也不明白对方在短短一个多月里是如何做到的。
楚天摇了摇头道:“可惜,窠城主的厚爱在下无福消受。”
“既然你自甘堕落和一帮贱民狼狈为奸,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窠卫一记狞笑抬起右手凌空虚摄,指间青芒爆闪瞬间在手中凝铸成一柄一丈七尺长的冰魄魔枪,锐利的枪锋在幽暗的洞穴里熠熠生辉散发出浓烈寒雾,四周空气急遽凝固衍化出一道道幽碧生寒的冰刃,围绕枪杆飞旋舞动如同一头咆哮的青色魔龙,无边杀气封冻四野向着楚天迫面而来。
“冰暴魔枪诀!”楚天顿感到全身彻骨冰寒,似乎连心口也暂停了跳动。伴随着排山倒海而来的枪罡,一道道摧枯拉朽的杀意透体而入侵袭灵台,宛若霜刀雪剑将自己的神智寸寸割裂封冻泯灭。
这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枪意击杀。在摧毁对手肉身的同时,也将他的元神与道心一并碾轧成灰。
“咄!”楚天长身而起疾提菩提镜月印护持灵台,一团空明清辉洒照下来如甘露滋润,使得纷乱僵化的神智猛地一省,立时筑成万里心堤奋力抵挡住冰暴枪意凶狠凌厉的侵袭。
“咦?”气机牵引之下窠卫立生感应,不禁微微地一怔。
这也怪他会心生诧异,谁都晓得慕成雪是慕家嫡系子孙中最不成器的一个家伙,凭着得天独厚的身世,二十余年来不知服食了多少灵丹仙草才勉勉强强修炼到圆明境界,却始终无法摸着圣阶的门槛。
比起拙劣的修为,他在吃喝嫖赌寻欢作乐上的天赋却可谓惊人,欺男霸女杀人取乐更是家常便饭,终于惹得天怒人怨被慕老祖驱逐出墙流落到了度朔山。
以窠卫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慕成雪的实力在最近一个多月里突飞猛进臻至了圣阶。但在自己窥涅化槃的修为境界面前,纵然是大千空照级的高手亦不堪一击。
他原本打算施出冰暴枪意剿灭楚天神智,令其沦为一具行尸走肉。哪知连续几次催发枪意,对方居然依旧屹立不倒,着实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好险!”楚天心头亦是暗吃了一惊,虽然算上龙华禅寺的破山圣僧和狼魔族的大萨满北夕雪,窠卫已经是他遭遇到的第三位天阶人物,但对方强横至绝的魔功仍然在自己的心底投射下了巨大的震撼。
仅仅是一道无形无影的枪意,便差点摧毁了自己的守一道心,若非菩提镜月印的守护,此刻业已成为僵尸傀儡。由此可见圣阶与天阶尽管只是一字之差,但两者之间的距离却判若云泥遥不可及!
“三十六计走为上!”在神智回复清醒的一刹,楚天便清楚地意识到即便祭出元神舍命硬拼也绝对不是窠卫的对手。他早就不是那个初出茅庐动不动就跟人玩命的桀骜少年,更明白惟有自己好好活着,珞珈才有复生的希望!
念及与此楚天的左手双指轻弹,“哧”的微响一张魔符燃烧着飞上半空,焕发出一层层淡淡的红色光晕。
“唿——”洞穴周边蓦然亮了起来,一阵波光浮动中成千上百的金色光焰如同是从虚空中被召唤而来的洪晃古兽一下涌现出来。
没等窠卫反应过来,这些金色的光焰便幻化成为一座有重峦叠嶂汇聚而成的焰山虚境将他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围困起来。
空间随即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楚天的身影明明未曾移动,弹指间却已在千百丈外,彼此之间燃动隔离的是一座座呼啸肆虐的火山之林熔浆之海。
“不好!”窠卫登时醒悟到自己中了楚天的埋伏,惊异道:“原来这小子早已预料到我会前来寻仇,便未雨绸缪在此设下了火山浆海阵张网以待!”
不用问,以慕成雪的修为和见识根本无能摆下这样一座能够困住天阶高手的秘法魔阵,多半还是出自狼魔族大萨满北夕雪的手笔。
但现在窠卫关心的不是魔阵创始人的名字,而是如何抢在火山浆海阵运转至巅峰状态之前赶紧突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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