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目光清冽,沉静得?像是深冬时节的潭水。隔着朦胧的光线,宋矜恍惚一下,察觉到院中的梅花盛放了。
“不是要去?宫里赴宴么?”宋矜问道。
谢敛看?向她,只道:“不想去?。”
宋矜便不做声。
谢敛径直朝着她走过来,察觉出眉间微蹙,低声说道:“我听王伯说,你调查了岳父生前联络的一些人?”
两人之?间甚少有秘密。
但谢敛问得?这?么直接,仍然令宋矜心口砰砰作响。
“是。”宋矜觉得?谢敛应当是也知道了,她甚至想要请求谢敛,能否不要让朝廷继续调查父兄的事,然而?她终究是开不了这?个口,只干巴巴道,“我始终记挂着阿爹的事。”
两人沉默片晌。
谢敛:“仆人都回家去?过年了,今夜只有我们?。”
宋矜回过神来。
又问:“宫里的宴会,若是不去?……陛下会不会怪罪?”
这?话才说出来,宋矜便有些后悔。
即便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也知道皇帝有意拉拢谢敛,讨好之?意连她这?个内宅女眷都知道,哪里会怪罪谢敛。
“陛下长子刚刚降生,恐怕也分不出心神宴饮,不碍事。”谢敛道。
宋矜点了点头。
她仍记挂着父兄的事,着急去?找章向文,只道:“那谢先生早些安歇。”
谢敛径直朝她走来,拦住了她的去?路。青年眉间微微蹙起一道阴影,垂眸瞧着她,不轻不重道:“你要出去??”
宋矜被问得?猝不及防。
她下意识避开章向文的名字,说:“回家去?看?望母亲和闵郎。”
谢敛眸光微深,“你一个人回家?”
既然已?经嫁了人,当然没有孤身突然回家的道理。宋矜忍住心虚,温声说道:“我与母亲好久没见面了。”
她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有些不自在?地低垂了眼睫毛。
谢敛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宋矜都以为谢敛起疑了,才听见谢敛说:“我让王伯亲自送你。”
宋矜松了口气,点头。
王伯虽然如今跟着谢敛做事,却到底是她的人,她信得?过。
“先生早些安歇。”宋矜道。
谢敛迎着她的目光,径直朝着她走过来。他?的衣摆掠过她袖口,带起一阵清凉的苏合香气,混杂寒梅中,令人心尖微颤。
“或者,我陪你去??”谢敛看?她。
宋矜被他?看?得?心虚,下意识后退一步。
腰间便微微一沉,被他?虚虚扶住。
两人之?间隔得?极近,浓烈的苏合香扑面而?来。宋矜心口砰砰直跳,撇开目光,镇定地说道:“我自己去?便是。”
谢敛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宋矜温声道:“我会早些回来,先生不必担心。”
她的眸光一如既往温和,但却有些闪烁。谢敛知道她撒了谎,此?时想要求证,只能去?找章向文。
但找章向文……
为何要对他?撒谎?
谢敛的目光微微发?沉,有些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然而?女郎始终低着头,对着他?微微一福,便转身朝外走去?。
她信不过他?。
谢敛藏在?袖底的手微微收紧。
看?着女郎的身影越来越远,风卷起他?的袖袍,谢敛后知后觉有些冷。他?垂下目光,却始终立在?寒风簌簌的檐下。
宋敬衍的案子暂时不能查下去?了。
他?可以当这?个口口相传的奸臣、恶人,只当是他?污蔑宋敬衍,也不能让宋敬衍真的背负骂名。
谢敛知道宋矜的性子。
看?着软和好说话,实则骨子里比谁都固执。
她信任她的父亲。
那他?也该信任他?的父亲,保住宋敬衍的清名。
“这?大年三十的,宋娘子怎么要一个人回娘家?”一直跟在?谢敛身后的田二郎忍不住嘀咕,看?了谢敛一眼,“先生也是,您是宋娘子的夫君,还真让她一个人去??”
谢敛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