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着?些什么,也没?有做声。
宋矜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章向文的眼睛红了,“前天夜里来的信,五天前便去了。阿爹在各地当了一辈子官,好不容易要?回乡养老,却背了这么一身的骂名……”
本该是荣归故里,如今却只能扶灵还乡。
章向文看向谢敛,目光复杂。
他阿爹在致仕前百般费心,才煽动陛下将谢敛召回京都,重新掌权。
本以为有谢敛在京都坐镇,昔日阿爹的政敌们便是落井下石,也有谢敛代为斡旋,不说报恩也尽一尽当学?生的义务。
可谢敛都做了些什么?
他任由傅也平一党弹劾阿爹,将莫须有的罪名按在阿爹头上。阿爹前脚卸职,后脚便被政敌清算,急怒攻心死在回乡的路上。
而他被阿爹外放到岭南,无法得?见父亲最后一面……
也是为了关照谢敛!
章向文看向谢敛,冷声道:“当日,你为了讨好陛下杀了岑望时,我便该对你死心,是我愚蠢,竟以为你有什么苦衷。”
谢敛微微蹙着?眉。
他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疲惫,嗓音绷得?很?紧,“老师的身后事,我会与你一起……”
“老师?你有脸叫老师?”章向文掀翻了桌案,站起来指着?谢敛的脸,“谢含之?,阿爹死前还惦记着?你,让我们不要?因此事责怪与你……你……你!”
谢敛骤然抬起眼,朝着?章向文看去。
这目光复杂至极,令章向文都为之?一怔。待到回过神来,谢敛的目光却又一如既往地平静,滴水不漏。
“老师生前没?有不认我这个学?生,我便能唤这一声老师。”谢敛道。
第99章
章向?文?冷笑一声。
他径直往外走, 说道:“今日,我与你彻彻底底恩断义绝,你最好也别再玷污我父亲的名字!”
说罢, 门哐当一声被关上。
随着章向?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烛火也被风吹得晃动几下。谢敛终于搁下手?里凉透的茶盏, 朝着屋外看过去。
他眸子漆黑一片, 倒映着夜色。
宋矜有千言万语, 此时此刻却都无法说出口。反倒是谢敛抬眸, 朝着她?淡淡看了一眼, 只说:“沅娘,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嗓音也有些发哑。
宋矜想要陪着他。
可对上他的眸子?,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席间都是酒水, 未必吃得?饱。”宋矜站起身来,取下架子?上的斗篷搭在他肩头,“我去给你煮碗面。”
谢敛仿佛要说话。
宋矜凝视他的眼睛, 轻声说:“我等?会来。”
谢敛在她?的目光下,鬼使?神差没有说话。
寒夜里,风从窗外吹进来。谢敛闻见她?发间淡淡的荔枝香, 喉结不自觉微滚,发冷的身躯僵坐在那, 一言不发。
他目送着宋矜出去。
房间内再没有旁人,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怕。
谢敛僵坐了半晌, 只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疼, 无意识伸手?抵住桌沿, 杂乱的记忆几乎将他逼疯。
老师死了。
他的老师又因为他死了。
谢敛眼前一会儿闪过秦既白的脸, 一会儿闪过章永怡的脸。他不得?不扶住桌子?,闭住眼睛, 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然而没有用,
他仍觉得?难以言说地窒息。
谢敛很想透一透气,也顾不上风又多冷,仓促起身想要去将窗户打开。但他浑身僵得?厉害,竟然直接撞翻了台案。
油灯一晃,点燃了散落一地的书页。
火光陡然明亮起来,四散点燃。谢敛下意识抬手?要去灭火,然而僵硬的身体无法动作?,右腿膝盖浸了雪水疼得?站不稳,整个人摔了下去。
他狼狈地坐在火焰中。
脖颈上青筋起伏,身体却无法使?力。
火舌舔舐着书本,飞快朝着他蔓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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