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战火遍及天山南麓,伊高之间,尽为契丹肆虐。在这种情况下,回鹘人似乎被打蒙了,竟然没有什么反制的手段,这能坐守高昌、伊州这样的坚城。
大城可保,但散落在丝绸之路上的那些城镇可没有足够的防御能力,除了少数拼死反抗的,大多遭了殃。
辽军的这种做法,自然激起了不少反抗之心,高昌城内,就有血气方刚的人,难以忍受辽军的暴行,向回鹘汗请战,城中百姓也多含愤。
耐不住众请,看着被摧残的国土与子民,回鹘汗心里也在滴血,于是派军出击,想趁辽军四散之际,赌城前辽军懈怠。结果,耶律斜轸早有准备,从容指挥,再破高昌回鹘。
也就是回鹘人在城内武装起了足够的守城军卒,没给耶律斜轸趁胜入城的机会。而受到回鹘汗命令,前来救援的轮台军,得知高昌城下的战况,吓得半路缩了回去,退至白水塞。
自那之后,回鹘人再不敢有所异动,只能枯守城池,被动等待,坐观辽军肆虐。要说实力,西州回鹘自然是有的,而且不能算弱,然而,敌军来临之际,却不能有效地组织抵抗,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出来。
空有百万户民,最终却只能各自为守,任由不到三万敌军,肆虐境内,而不能制。也是多年没有经历如此规模的战争,面对契丹人的入侵,回鹘人从头到尾,都显得无所适从,被动挨打。
在把伊高之间,搅得个天翻地覆之后,耶律斜轸开始命令辽军,把各地的百姓驱赶至高昌城下,尤其是老弱妇孺。
并放眼与回鹘汗,说伊高之地,已尽归大辽,这些百姓无家可归,念其可怜,可任其接纳,绝不趁机进攻。
对此,哪怕耶律斜轸说的是真的,回鹘汗也不敢应承。一是顾虑耶律斜轸的狡诈,二则是,此前城中已经收容了大量的难民,再一起放进来,粮食的压力可就大了。
以城中储粮,多十张、百张嘴无所谓,但多数万张,那可就不一样了。于是大量的回鹘百姓,进被拒入城,退则有辽骑相逼,在那个冬季,冻饿而死于高昌城下者难以计数。
那个时候,西州的平民,不只愤怒辽军的杀戮与抢掠,同时也怨恨西州回鹘上层的不作为,抛弃他们。
其后,为了活命,有不少回鹘人,拖家带口,连人带马地投靠了辽军,在生与死的抉择上,大部分人都会干脆地轻松地做出一个选择。
有了那些回鹘人的效力,辽军在人力上的短板,也没有了。趁着这个机会,耶律斜轸趁机进行休整,同时把控制区域内所有回鹘人的工匠集中起来,打造军械以及攻城器械,做好击破高昌的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东面的伊州,西面的焉耆,都有派军来救援,悉数为耶律斜轸击破。到开宝元年春,西州回鹘所属各地军民,已无人敢来救援高昌,如此,高昌的日子也更加难过。
在得到充足的休整与准备后,耶律斜轸也正式下令,进攻高昌城,攻城的人马,以投降的回鹘人为主。不过,高昌城确实坚固,抵抗的决心也够坚定,强攻之下,死数千人而不克。
其后,耶律斜轸又分兵,转攻伊州,伊州在此前的救援之中,兵力大损,城垣也不如高昌高大坚固,辽军并仆从军不惜伤亡的进攻,抵抗了半个月,城破。
耶律斜轸由此解决了背后的隐忧,自高昌以东,尽入辽军控制。除非归义军敢西来,摸一摸辽军的屁股。
解决了后患之后,耶律斜轸再度围城,原本是打算困死城内的回鹘人,但通过一些投降的回鹘文武,得知城中的粮食储备足可支持一年,拖也不是办法。
于是,耶律斜轸最终决定,继续强攻,足有攻城的回鹘人足够。如此,在经过两个月断断续续的强大猛攻,在进入四月之后,耶律斜轸把契丹人也派上去之后,高昌城终于破了。
破城之后,回鹘汗带领其后宫、子嗣及一部分文武西撤,退往西面的焉耆城,逃得很快,也成功了。辽军经过一场血战、苦战,需要休整,也需要享受胜利的果实,追击无果,就没有深追。
而回鹘汗在逃到焉耆后,没有多停留,纠集军队部众,继续向西,撤到龟兹。毕竟焉耆高昌也不远,同样危险,而龟兹回鹘在此前的作战中损失不大,还保有不小的实力,可以作为倚仗。
也就是逃至龟兹后,回鹘汗意识到了,只靠自身,早晚为辽军所灭,于是开始四处派出使者,请求支援……
其中就包括,东来的仆勒。
第43章 刘皇帝训子
东京宫苑之中,健马乘风急,蹄脚踏冰霜,上百骑肆意地飞驰于皇家园林中,马是良马,人皆壮士,驾驭声与嘶鸣声协奏,为宁静的园林增添不少生气。
女真人又献上了一批名马,皇帝刘承祐来了兴趣,亲自带人试马,也顺便在宫苑中散散心。陪同的,都是奉宸卫的军官,另外皇三子晋公刘晞也被叫来侍驾,以其在飞龙厩中管理御马,共同试马,另外还有赵公刘昉。
连续高速骑了十余里,速度方才放缓,勒马而止,人与马都吐着白汽。纵马飞驰,刘皇帝不禁回想起那段策马打天下的场景,心中豪气顿声,脱口道出一声痛快。
不过,感受着发热的脊背以及大腿间的酸楚,还是决定,今后这种不留力的飞奔还是少做了,哪怕自己的骑术还算不错,一直高速跑马还是危险的……
“你们都去狩猎吧!”看着跟在身边的奉宸卫士们,刘皇帝手中马鞭一扬,轻笑道:“冬季猎物隐匿,难以搜寻,射猎不易,朕话先放在这里,谁猎获最多,重赏!”
此言落,周边的卫士,面上顿时露出了兴奋的色彩,当即驱马而去,当然,只去了一半,剩下的人还得履行保护皇帝的职责。
奉宸卫是今年由奉宸营更改而来,如其名,属于宿卫系统,拱卫皇帝与皇宫。重新整编过的宿卫军,由大内、控鹤、奉宸三支组成,到开宝元年,已形成了控鹤军主皇城宿卫,大内军主宫城宿卫,奉宸卫要特殊些,平日里驻扎在宫城以北,并不承担具体的差事,只是灵活听从皇帝调用,比如这种出行、狩猎。
当然,奉宸卫最特殊的地方,还在于其人员构成,都是从朝廷勋贵子弟中挑选资质出众者,以及诸军中选拔年轻天赋、表现良好的军官,有特殊功勋的人也可以入选。可以说,当下的奉宸卫,乃是精英汇聚之所,刘皇帝在放弃了打造一支“特种部队”的想法,也决定把奉宸卫打造成为一所军官学校,成为培养大汉将校的摇篮。
多年下来,已初见成效,如今,从奉宸卫调出去的人,在三衙禁军中都是最低队长起步,外放则至少为一百将。而其编制,也逐渐压缩,到开宝元年满编也才五百人,人数的下降,也代表着选拔的严格,素质的攀升。
此次,带人护卫皇帝出行的,乃是李守节,辰阳侯李筠的儿子,标准的军二代。李守节如今才二十五岁,但在宿卫军中的资历却不低,毕竟不到二十岁就被选拔入宫当职,这些年,当过御前班直,宿卫三军也都有过任职经历,还参与过北伐,不过,比起乃父的骄傲,他显得很低调。
没有突出的功绩,没有亮眼的表现,从来规规矩矩,办事一丝不苟,恰如其名,尽职守节。此时,看着这个表现里得沉稳敦厚的青年军官,刘皇帝问道:“得臣,你入宫当职,也有些年头了吧!”
李守节方安排好护卫的阵型,突然闻问,不明何意,不过还是迅速地答道:“回陛下,臣侍卫禁中,已有六载!”
“这么长时间了,可曾想外放为官?”刘皇帝笑问。
李守节微微一愣,一脸老实地答道:“臣本平庸之人,得幸受拔宿卫,唯知本分当职,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听其言,刘皇帝不由笑了,也不废话,直接道明想法:“朕有意将你外放到地方上担任军职,你可有想法?”
“臣听从陛下安排!”李守节眨了眨眼睛,应道。
“你就没有心仪的去处?”刘皇帝忍不住问了。
想了想,李守节拱手说:“不论陛下何所遣派,臣无推辞的道理!”
说完,又老老实实地跟在一旁,凸出一个安静。见他这副随遇而安的表现,刘承祐不由感慨道:“你父性情如火,你却温吞如水,却是两个极端啊!”
听皇帝提到李筠,李守节陪着一道笑容,恭谨地应道:“臣自然不足与家父比较……”
“去剑南吧!”刘承祐说道:“到王全斌麾下当个偏将,西南正推行土司制,多事之地,你父当年镇抚湘西楚蛮有功,希望你在西南也能好好表现!”
“是!”对于皇帝勉励,李守节还感到荣耀的,终于激动了些。
“爹,我也想出去,能否给我派个差事?”边上,刘昉也来了兴致,期待地望着皇父。
自从有过一次从征平粤的经历,刘昉的心似乎也野了,觉得皇城枯燥,觉得偌大的东京也难以容下他,觉得外边的世界才是他放飞理想、伸展志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