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刘承祐说道:“还要带给你一则好消息!”
“什么?”折娘子意外地看着他。
“岭南的军报送达枢密院了,潘美已经拿下番禺,南粤主刘鋹已为大军所俘,岭南距离彻底平定,也不远了!”刘承祐说道。
折娘子是聪明的,闻之,当即问道:“四郎呢?他怎么样了?”
“莫担心,正欲同你说,他一切安好!”刘承祐轻笑道:“在潘美身边,出不了什么差错,潘美也说,刘昉表现很好!”
潘美显然是个聪明的人,在汇报军情的同时,也不忘提两句四皇子刘昉。
“唉!”虽然松了口气,但折娘子还是少有地抱怨了一句:“行军打仗,生死搏命,是壮年勇士都不敢不慎的,他一黄口小儿去做什么?战阵凶险,岭南艰苦,又至寒冬,军旅之劳,也不知他是怎么能承受得过来的?”
注意到折娘子幽怨的语气,刘承祐讪讪一笑,刘昉上战场,虽然是主动请命,但说道底还是他这个父亲先同意了。能够体谅折娘子的爱子之情,刘皇帝只能善加宽慰:“就潘美的汇报,刘昉在军前,甘为卫兵,毫无骄气,坚毅冷静,勇而好学,虽未有尺寸之功,但已显风采,不枉他走上一遭!”
“经过此番磨砺与锻炼,必然成长许多,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为他感到高兴!”刘承祐笑道。
闻言,折娘子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而是微垂下头,低声对刘承祐道:“四郎果毅而有壮志,但是,我却不希望他有什么大志啊!”
听她这么说,刘承祐微微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再抚了抚她的手,从折娘子的话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种态度。刘皇帝的心中有种感慨,后宫的女人中,论深明大义,只有符皇后与折贤妃了。
“刘昀呢?兄弟病了,他跑哪里去了?”刘承祐问,也算是转移一下话题。
折娘子也不由说道:“他呀,去太医院了,说要学医,给弟弟治病!”
“这小儿兴趣广泛,就是没一个长久坚持的!”想起那个明明聪明却素来慵懒的五子,刘承祐不由道,但是嘴角还是翻起些笑意。
……
等离开秋华殿后,刘承祐又被叫到瑶华殿了,高贵妃有请,见天色已晚,也就决定,今夜下榻瑶华殿。
“十一郎病情如何了?”寝殿内,贵妇人殷勤地侍奉着刘皇帝,玉手轻柔而到位地在水盆中替他捏着脚,嘴里还关心着刘晓。
“伤寒高热,症状暂时稳定住了!”刘承祐说。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等苦楚!”高贵妃美丽的面容间,也露出了一抹怜惜的表情。
看着她,刘承祐问:“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闻问,高贵妃也不啰嗦,直接道:“还是三郎的事!”
一直以来,高贵妃最关心的除了他这个皇帝就是三皇子刘晞了,对于这点,刘皇帝也清楚。此时闻之,不由问道:“刘晞?他怎么了?”
“太子与大郎到江南犒军了,四郎也在岭南历练,刘晞你却让他去飞龙厩任职,去养马,我听说他,整日游荡,策马嬉戏……”高贵妃显得有些不满。
“这是他自己请求的!”刘承祐说道。
“那也该对他多约束些!”高贵妃说。
看着他的爱妃,刘承祐叹道:“刘晞也日渐大了,你还想整日管着他吗?你终究是管不了他一辈子的啊!你也不必担心,我却觉得,他要是真能养好御马,养成心得,也不失为一次成长!”
第365章 枢密军政
时辰尚早,枢密院内,仆侍们小心地更换火烛、清扫堂庭,当值的属官已然交接好,随着天色大亮,诸房僚属也陆续到岗办公。因为南征事,这段时间枢密院很是忙碌,军情纷传,不过却一直处在一种紧张而又喜悦的气氛中。
赵匡胤慢悠悠地来到枢密院,路过之时,注意到李处耘已然坐在书案后,埋头处理着公文。年过四旬的李处耘,正处在年富力强的阶段,担当枢相的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为刘皇帝所称道。
在负责军务的这些年中,李处耘表现出了十分出色的办事能力,向朝野证明他足以独当一面,并非依靠皇帝的厚拔而跃居权位,在诸公之上。
在长达十五年的军政改革调整中,大汉的中枢权力,已然形成了以国政、军政、财政为主,并相互制衡的体系,而论军政权力,除了皇帝,就是枢密使了。
因此,仅以职权而言,李处耘是大汉朝廷中的权势最重的几个人之一。不过,相较于开国以来的杨邠、郭威、折从阮、柴荣等人而言,李处耘不论是功劳还是威望,都是远远不及的。
就如而今担当计相,主掌大汉财政大权的三司使雷德骧一般,资望浅薄,却位高权重。雷德骧也四十多岁,却是乾祐初年的进士,却已先大部分同科,一跃拜相,哪怕到如今,朝廷也多有人以其“平庸”,觉得他不配当三司使。
而李处耘,早年更只是受折从阮的提拔,而直接进入枢密院任职录事,虽然常年参赞军机,同皇帝谈论当世之务,但从没有单独带兵打过仗,也没有真正能让那些将领丘八认可的功绩。
然而,刘皇帝仍旧重用雷德骧与李处耘者,除了他们本身有一定的才干外,更主要的,还是出于权力制衡的考虑。
这一点,似李处耘,心里也清楚,但这同样也是给他一个展现自己才干的机会,李处耘也深感知遇之恩,悉心回报。这是个功名心很强的人,而平南则是他执掌枢密院后由其主导制定、落实的大业,因此在此事上尤为忧切。
“正元兄,还是如此勤勉啊!”赵匡胤上前作揖,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这几年,李处耘既表现出了他精明强干的一面,同时在私事上往往表现大度,但在公务的处理上,却历来态度强硬,屡有专断行为,与同僚相争,因而在朝廷里人缘不算太好。当然,这其中不包括赵匡胤。
在刘皇帝这边,赵匡胤没有什么不能被包容的,唯有这喜欢同人称兄道弟的习惯,不怎么喜欢。让他这个功勋大将担任枢密副使,既是对禁军将帅的一种安抚,同样也是制衡李处耘,效果显然没有起到,因此,刘皇帝已经有打算给赵匡胤换个位置了。
赵匡胤笑脸相向,李处耘也回了个礼,道:“南方大局虽定,但军务尤繁,还不得放松,需要警惕,以免生出什么疏漏啊!”
“又有什么好消息传来?”注意到李处耘手里没有放下的奏本,赵匡胤问道。
李处耘清瘦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回道:“两江地区已尽为大军掌控,刘光义兵进剑州,慕容承泰接连收取惠、梅、潮三州,崔彦进也兵进钦州,江南、南粤二国,可谓彻底灭亡了!此番平南的初步目标,已然达成了!”
闻之,赵匡胤不由大笑几声,说道:“痛快啊!自九月中旬,诏令平南,而今才初入十一月,已然抵定金陵、番禺,进兵之速,其势之雄,令人叹为观止啊!江南若定,我等畅饮一番,以祝凯歌啊!”
赵匡胤爽朗的笑声在堂间回响,在这冬晨显得十分清晰,忽闻一声问话:“是什么喜讯,把毫国公的酒瘾都给勾出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正是刘皇帝。自高贵妃那边早起后,刘皇帝直接到枢密院了,踏足其间,李处耘与赵匡胤赶忙相迎:“恭迎陛下!”
“二卿免礼!”刘承祐抬手示意,笑眯眯地道:“朕来得也算巧了,听元朗方才之言,南方又有军情了?”
“回陛下!江南、岭南已基本大定!”李处耘答道,将手里的奏报呈与刘承祐。
“比起平蜀,还要快许多啊!”刘承祐也不禁眉开眼笑的,看了看赵匡胤,然后沉吟道:“以此前的形势来看,倒也不出奇,不过,两国平定之后的军事安排,也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