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下朗州,攻取武陵之后,慕容延钊进行了一次分兵,以李筠为主将,率三千军去取辰、溆诸州。
一眼就瞧出了史彦超存着什么心思,慕容延钊轻笑道:“溆州那边已经有消息传来了,那蛮王苻彦通已经被王虔朗说服,向朝廷臣服,接受朝廷的封赏。苻彦通这老蛮一降,剩下的人,也不敢与朝廷作对,平定就在这几日!”
“这蛮酋,当真狡猾,周行逢都死了,湖南也快平定了,这才积极顺服……”大抵是见没了西去作战的机会,史彦超忍不住骂咧一句。
“也不能这么说!”慕容延钊看法倒是挺中肯的:“这也算是彼辈的生存之道吧!王虔朗的出使,还是有用的,甚至达到了最好效果。若是其真集结数万蛮兵出战,不管是从逆,还是襄助朝廷,都是个麻烦……”
说着,慕容延钊表情再度严肃起来,道:“我现在忧虑的,乃是此间气候。卑热潮湿,再往南,更多瘴气,眼下将入盛夏,我军将士多北人,在荆襄之时,便有不服水土之事,而况于如今已深入南国!”
“这确实是个问题!”史彦超也慎重起来。
“另外,马楚故地,可不止岭北州县,似乎桂、蒙、宜、连、昭、富、象、柳等州县,可为南边的伪朝所窃据着!如今,还不算竟全功!”慕容延钊说道:“根据军情司所报,临桂、连州的伪朝军队,都有所异动!”
“好啊!”史彦超闻之,却是雀跃叫好:“南征开启不过一月,我们便横扫荆湖,而今兵锋正盛,莫若趁机南下,把伪朝给灭了!大汉雄立于中原,伪朝胆敢僭称国号,以前是隔着荆湖,鞭长莫及,如今兵锋已至,正当顺势剿灭!”
因为同样姓刘,同样称汉,对于占据岭南的南汉,北汉的君臣素来视为异端,在官方的文书之中,都是称之为伪朝、伪刘。是故,史彦超有此心,倒也不足为奇。
当然,或许南汉会比较委屈,毕竟人家占据岭南立国已历三代,近四十年,你北汉才多少年,但是,强权才是硬道理,弱小就是罪过。
闻之,慕容延钊却是轻笑道:“伪朝岂敢与我军对敌,不过做些防御调动罢了,否则,彼若有意于北面,早就动兵北上,入寇全、道、郴等地了!”
又略微一叹:“此番动兵,时间虽然短,但劳师远征,纵横千里,将士的疲惫是一点不加少。岳州那边,鏖战二十日,战果虽丰,损耗却也不少。
而今,湖南民生凋敝,人心未复,在没有巩固的情况下,却是不好贸然南下。更何况,没有朝廷的诏制,我们也不能擅起战端!”
史彦超呢,基本也就是过过嘴瘾了,终究是沙场老将了,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不过,慕容延钊的话,却是开放了他的思维。
两只眼睛黑溜溜地转动,带着些猾黠,史彦超嘿嘿说道:“我们不好直接进攻,若是伪朝军队主动犯境,我们趁机反击,总没问题吧!”
这种事情上,史彦超似乎有着天生的嗅觉,十分机敏,一副来了劲头的样子:“伪朝军队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若是先打上一场,试试战力虚实,也好为将来南下做些准备!”
慕容延钊眉毛挑了挑,斜了他一眼,未置可否,也未责之,陷入沉吟,似乎真的在考虑史彦超的建议一般。
“首要之事,还是先把岭北诸州纳入大汉治下!”慕容延钊这么说了句。
第43章 东京声色
时值炎夏,东京的天气开始进入最燥热的时候,城郭内外,士民百姓的衣衫逐渐淡薄,卖力的苦力往往大汗淋漓,街市之间茶汤、凉水的生意越发兴隆,汴水之间游嬉的人增多了,道左绿荫下尽是纳凉之民。
“秦兄,来,在下再敬你杯!”热闹的酒肆间,赵延进端着酒杯,向北来的秦再雄道,脸上笑眯眯的。
“请!请!”秦再熊也是咧开了嘴,双手持杯,学着汉人的礼节。
房间内,另有三名瑶将,不过都面红耳赤,酒意浓郁,他们是捧着酒坛喝。秦再雄几人,都穿着上乘的苏锦,南唐进贡,皇帝所赐,虽一副汉家衣冠的穿着,却总少不了蛮人的那种“野味”。
门被打开,两名小厮抬着一座烤具入内,上着炭,屋内顿时又凭添几分热度。指着上料的羊肉,赵延进朝着秦再雄笑道:“此间酒楼,最有名的就是炙羊肉了,味道很是不错,秦兄可要好好尝尝!”
配着佐料,炙羊肉的香气溢散得很快,抽了抽鼻子,秦再雄显然也被勾起了食欲,有些感慨:“同样是烤肉,在京城,太过精致了……如此热情款待,真不知何以为报!”
“哈哈!”赵延进一副爽朗的模样,摆手说:“先吃肉,待傍晚,我带你们去青兰坊,听说那里来了一批西域的胡女,在下都还没试过……”
说着,笑容逐渐淫荡,秦再雄也是意动。
所选的酒肆,就突出一个热闹,三教九流,贩夫走卒,形形色色。档次高雅的地方,这干瑶人只怕也不适应,而观秦再雄等人的表现,显然对周遭的吵嚷很适应。
自澧阳之战,投降汉军后,便连同几名瑶将,一道被解送入京。一至开封,秦再雄一干人等就被都市的繁华给迷花了眼。
高耸的城墙,宽阔的天街,整齐的街坊,宏伟的楼阙,道内人流如潮,河上千帆竞渡……
皇帝没有第一时间接见秦再雄,而是直接赐下一些锦缎财务,给几人置办一身行头,而后让内殿直都虞侯赵延进带着这些人,畅游东京。
而赵延进收到的命令,便是领他们,吃遍、喝遍、玩遍东京。几日下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去,给我取些冰块、冰水、冰帕来!”有些难耐屋内的燥热,赵延进朝伺候的小厮吩咐着。
抬眼看着秦再雄等人,发现彼辈倒没什么不适之感,心中嘀咕这些蛮子皮糙耐热,嘴上却道:“夏季有夏季的爽快,但我是素不喜这炎热,太难熬了,不似秦兄你们,安之如怡啊!”
秦再雄应道:“我等生于洞溪,长于山林,翻山越野,涉水飞堑,早已习惯了南方的酷热。”
就着冷酿,几串羊肉下肚,秦再雄打了个嗝,看向赵延进:“赵兄,你看,我们到开封已经五日了,不知天子何时能够接见我们?”
闻问,赵延进囫囵地将嘴里的羊肉咽下,喝了口酒,方才摆手道:“不着急,我还没带秦兄游遍东京呢!”
秦再雄却摇了摇头,感慨道:“以东京之广大繁华,纵使花个一年半载,也难以游赏完毕。”
说着,神色郑重了些,直起身躯,端着酒杯,向赵延进说:“再者,我等本山野粗人,兵败降服,至东京,天子非但没有加罪,还赏赐衣物、钱粮,又让赵兄如此款待。这般重恩厚谊,在下心中感激,也当向陛下谢恩啊!”
听其言,赵延进眼中闪过少许异色,盯了秦再雄一眼,有些感慨,此人倒也当得一方首领,收到的消息也是有勇有谋,倒没有彻底迷失在这连续数日的声色犬马之中。
考虑了下,赵延进应道:“秦兄有此心,陛下若是闻之,会十分高兴的。但是,要见陛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遵循朝廷的礼制。”
“这样,我设法将你的请求呈递上去,听宫内安排,如何?”看秦再雄有些失望,赵延进安抚道。
闻之,顿露喜色,秦再雄说:“多谢赵兄!”
“来,美酒、美肉当前,我等当尽情享受才是!”赵延进举杯邀和着。
“请!”
“我已安排好了,喝完这顿酒,直接去青兰坊,先沐浴净身,然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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