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骑赶至,见着这副场面,慕容承泰不免意外,问探骑:“此间什么状况?”
“回将军,这些都是在兴州南逃的难民,蜀军于此设卡盘查,见我军前哨,泼油纵火,焚毁浮梁而去,弃这些蜀民于西岸!”探骑将察问得来的情况向慕容承泰叙述一番。
“蜀军显然已成惊弓之鸟,所谓望风披靡,见我军旗,不战而退!”
看了看沮水形势,冬季时水流量本不大,自浅山与丘陵间流出,山不高而沟深,地不平而坡缓,慕容承泰说道:“看来蜀军也是知晓,此水难挡我军,故而弃守,收缩回西城。”
“将这些难民,都给我集中起来,带着他们伐木立寨,今夜就于西岸宿营!”扫过那些在汉骑驱赶下,惊惧畏缩的难民,慕容承泰冷冷地吩咐着:“传令后营,加快进军速度!”
“将军,这些难民,以老弱居多,只怕也出不了多少力!”麾下摇头道,一脸看不上的样子。
“能出一分,是一分!”慕容承泰冷冷道:“这些贱民,何苦呢,当我大汉的顺民,委屈他们了吗?不识时务,背井离乡逃难,遭此厄运,还不是为蜀军所抛弃,自讨苦吃!”
汉军的组织执行力,在当代已然很高了,安营扎寨,更有其军制。在军官的带领下,上下齐动,很快一座简易的营垒拔地而起,防御算不得坚固,但布置极有条理,足可遮风避寒。
安排好口令、营防、巡逻,又查看了一番军器、粮食、战马,暮色已然彻底降临。即便素来精力旺盛的慕容承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不免疲惫。虽只担一营数百士卒,却有负千钧重任一般,对于行军、驻营,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入夜之后,冬风更显寒凉,裹挟着水汽,侵人肌骨。营内,已然生起了不少篝火以取暖,饭造得晚了些,空气中弥漫的饭香,就显得格外诱人了。
慕容承泰尽量做到与士卒同食,不过在啃了两块饼后,就以巡营为名,拿出个水袋,饮了几口,里边装得是酒……
“将军,那些难民,多无口粮,嗷嗷待哺。都帅有令,进军不得害民,是否……”麾下军官找到慕容承泰,请示道。
为了保证宿营的安全,那数百难民,都被监视在营外三里处。只能生几堆火,找些草木,瑟缩挨饿忍寒,十分凄惨。
“都帅说得是不得扰民,可没让我们救济他们!现在在打仗,军粮从后方运到前线有多难你们又不是不知,将士们的口粮,怎能分给他们!”慕容承泰说道,一脸严酷的样子,然而迟疑慎思几许,终是摆手道:“罢了,左右人也不多,做点稀粥运去,给他们填充一下肚子吧。告诉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是!”
带着一小队的士卒出营,在渡口前查看,慕容承泰的黑脸几乎融入夜色之中,原本的浮梁已经彻底作古,只剩下些残木,仍能嗅到些烟气。
望着对岸,暮色之中,隐约能够看到有人影闪动,应该是用以侦查监视的蜀卒。西县城的轮廓也朦胧可见,隔得甚远,有些凄冷的感受。
“不知此时西城中的守军,是否惶恐不安?”慕容承泰嘀咕了句。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承泰朝被他招呼来的哨探军官吩咐道:“明日一早,派人绕道凫水渡河,查探西城敌情与周边地形。另外,沿上下游搜索,看能否找些船只!”
“是!”
第270章 城上城下
翌日,一直到日昳时分,汉军的大部队,方才兵临沮水。先至者,乃是武节军尉将刘光义。
在全复秦凤之后,汉军进行了一次大的调防休整。大战之时,主要以龙栖、兴捷、内殿直这三支禁军为主,将士效命,虽斩获颇多,但伤亡、走失、散置也不少。
虽则上层的将领似高怀德、王全斌、石守信等,战意依旧高昂,但仍为向训所压制,以其分守休整。内殿直军驻守凤州,保障驿道补给;龙栖军驻成州,以为后备;兴捷军驻阶州,训练以图岷州;王景自是镇守弹压秦州,并分师以看守前后俘虏的蜀军。
是故,此次随向训冬征汉中的汉军战卒,只有两万人,并以为西南边军为主。以王景那一路军攻伐秦州时未多激战,损伤不多,将武节军南调参战。
沮水渡口,汉兵与民夫一道,削木捆筏,在焚毁的浮梁基础上,重搭浮桥。不少民夫乘着木筏小楫,漂浮而设,少不得手水寒侵袭。一支汉军立阵于东岸,呈防守阵势,以作策应,防止蜀军袭扰。
向训赶到,下令诸军各营休息的同时,第一件事便亲往渡口查看情况。慕容承泰陪伴在侧,向他汇报着情况。
“今晨,末将提前派人,砍伐竹木,以备浮梁搭设。刘光义将军至,从上游浅狭处绕道涉渡,以护浮梁之搭建。蜀军来袭,见我军早严阵有备,不敢进攻,退缩回西城。”指着那已然铺过江心的浮梁,慕容承泰说:“按照眼下的进展,再过一个时辰,浮梁可成,大军可从容渡过沮水!”
“可能承受辎车通行?”向训亲自上桥试了试,问道。
“已然尝试过,没有问题!”
“办得不错!”向训亲自走上,用力地踩了踩,似乎能试其坚固,抬手遥指西县:“城中敌情如何?”
慕容承泰答道:“末将派人潜过对岸,抓到敌哨,经审问,从其口中得知,在我军攻打兴州这几日,蜀军大修城防,储备粮械,主将李廷珪放言,势阻我军,欲与西县共存亡!
另外,此时西城之中,共计兵约两万,除了三千南郑蜀禁军外,余者不是败兵就是新募集的青壮,且以丁壮颇多!
奇怪的是,末将命人往定军山查看过,并无蜀军立寨驻扎!”
“勘探得倒还算仔细!”向训形容轻松了些,夸慕容承泰道。
受到向训夸奖,慕容承泰有点乐不可支,嘿嘿一笑,道:“得定军山则得汉中,蜀军不立寨,渡河之后,末将愿领军驻之!”
听其言,向训当即摇摇头,道:“定军山距西城十里,若敌哨所言属实,蜀军不分军驻守,是其军队良莠不齐,战力堪忧,怕我各个击破。敌既不分兵守,我军又何必分兵,占那无用之地。”
这么一解释,慕容承泰若有所思,笑着恭维道:“末将拘泥于古,都帅料敌于先,实在钦佩!”
淡淡地笑了笑,向训吩咐道:“加派人手,渡河扎营,本帅倒要看看,李廷珪有何底气,阻我向前!”
“是!”
随着帅令下,浮桥的搭设速度果然提高不少,日暮西山之时,随军的两千马军先行渡河,并分散开奔驰于西城外的洼地旷野,策应监视。
其后,军队、辅卒、民夫、粮食、军械,陆续渡河。早已备好的巨木、帐篷,迅速地在选定的平地上扎起,连营无座,虎视眈眈而向西城。
“这里需要再添人手!”
“这里需要加固!”
“城上再多备箭矢!”
“城下多再多撒些铁蒺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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