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连夜行军初至,伐木造寨,大举旗帜,是欲诱蜀军占汉军立足未稳的便宜,出寨袭击,故选精兵设伏于此。但目的显然落了空,蜀军动都不动弹一下。
“探营何必将军亲往,让末将带人去吧!”汉军营将向王仁赡道。
“我要亲自靠近,勘探地形、敌寨,不然不放心!”王仁赡摆摆手:“都帅将先发重任交与我等,必要破寨建功,以免他人小瞧!”
黄牛寨这边,蜀军的守将名叫韩继勋,原为蜀国成州防御使,是四州蜀军中的高级将领了,以壕寨使之职,被派遣至黄牛寨,署理八寨防备,以御汉军。
汉军寨外的动静,还是为蜀哨探所察,当然也是还营之时,未再隐藏行迹的缘故。得报,韩继勋有些惊魂甫定,说:“汉军果然奸诈,正欲诱我军出击!”
说这话时,麾下有两名蜀校有些不好意思,正是他们建议,趁汉军跋涉初至,立足未稳,发兵击之,挫其锐气。被求稳的韩继勋拒绝了,虽则出击难料胜负,但总归没如汉军之意。
“汉军此番来了多少人?统兵将领是谁?”韩继勋问哨探军校。
军校答:“汉营依山傍水,受阻于视野,难料其兵力,但观其营设规模,至少当有五千人!将旗中,书有‘王’、‘李’。”
“凤翔汉将中,姓李的没几人,姓王的可有不少啊!”一名蜀军校道。
韩继勋眉头紧皱,脸色有些不好看,瞪着那哨探,说:“继续刺探,严密监察汉军动向,定要将敌情探明。敌已寇关下寨,我们却连敌将是谁都不知,天下岂有此等荒唐事?”
“是!”
“使君,汉军这是要正式发起进攻了,敌情紧迫,是否向梁泉求援?”麾下发问。
此言一落,韩继勋更觉丢面,扫过将校们,斥道:“汉军初至,敌情不明,我们据守固寨,人家连试探进攻都没发起过,我这边就像主帅求援?”
“汉军也不是洪水猛兽,没有交手,岂知强弱?我们据寨守险,有何可惧!”韩继勋教训着,也激励着士气:“将敌情发往中军即可!尔等给我严厉守寨即可,另,传令其余七寨,加强防御,提高警惕,不得放松,以备汉军来攻!”
“是!”
“论进攻,不是汉军对手,难道在这山岭间,守寨也不如他们吗!”韩继勋冷冷道。
汉军这边,耗费了几乎一整个白日的时间,已然安顿好了,寨防巩固,勉强可御,其间,诸位营将士,轮番休整。炊烟已起,伙营造晚食。
王仁赡回营之时,天色已然黯淡了下来,立刻寻到副将李彦。两年前东河村之战时,李彦被蜀军所困,正是被王仁赡率军解围,从那时起,结下的生死之交。
“大战之前,军旅之中,还能享受米面果蔬,这才从前,可能想象?”军帐中,王仁赡摸了摸肚子,一副食欲满满的模样。
李彦咬了口饼,夹了口菜,道:“我跟着药公,打了近二十年仗,平叛逆、御契丹、击党项,以往能不忍着饥饿作战,已是难得了……”
说着,看向狼吞虎咽的王仁赡:“敌情勘探如何?”
一边进食,王仁赡一边说:“我来回奔走二十里,将几座敌寨看了一遍,基本了然于心。蜀军八寨,占据形胜,互为犄角,交相掩护,环环相扣,敌若龟缩死守,不易攻打。
诸寨中,以这黄牛寨最大,也最为坚固。抓了个蜀军哨探,使了点手段,从其嘴中探得,黄牛寨为主将韩继勋亲自把守,有兵三千,其余各寨屯兵千余。”
顿了下,王仁赡嘴角泛些戏谑:“对这八寨,蜀军还是挺看重,足足上万兵力驻守,够你我二人,建一大功了!”
“我们的兵力,可还不如八寨蜀军啊!”李彦轻笑道。
“左右,我们也不是同时向八处敌寨,发起进攻!”王仁赡淡定应道。
李彦取过地图,请王仁赡标记了一番,详细解释着地势地形。想了想,点在黄牛寨上,说:“王兄,我们就从这块最硬的骨头啃起,如何?此隘若下,则寨防必然崩溃,其余诸寨,可顺势而取!”
“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此意!”王仁赡说道。
“让将士们,休整一日夜,明日下午,我带两营兵士,先攻一攻黄牛寨,试试其虚实!”王仁赡严肃道。
闻言,李彦嘿嘿一笑,请道:“王兄,你今日辛苦,这攻寨试探之事,交由我带人去,如何?”
迎着其目光,王仁赡也不好不给面子,点头应道:“那便交由与李兄了!”
“还得催促中军,将攻寨器械运来,尤其是那些抛石车。将士虽然血勇,却也不好以血肉之躯,强冲险要!”
事实上,打秦凤,向训早已提醒过麾下诸将,此仗,得靠硬实力厮杀,少不了伤亡。
第248章 两战破寨
申时,已过一刻,太阳西垂,仍旧光照山林大地,只是最酷烈的时间段已然度过了。黄牛寨前,厮杀声,虽然算不上炽烈,却也持续了半个多时辰。
蜀寨依险扼道而立,寨前空间并不算开阔,也就仅供一营的士卒展开,但对于试探进攻的汉军而言,也足够了。
王仁赡观战于峰顶,李彦督军于阵前。寨墙下,换了一批军士,肩扛大盾,手持战刀,迎着守备蜀军的打击,涌上前,接替被击退的两百攻寨士卒。
很快,随着汉卒的靠近,一场规模不大,但足够惨烈的攻防接战,再度展开。于汉军而言,在这山岭间,似云梯、井阑这样的大型攻城利器,太过笨重,既不方便运输,也不利于展开,是故直接被弃用。
所幸,汉军弓弩颇多,不惜箭矢消耗,在此掩护下,在逼寨的过程中,能够尽量减少来自寨城上的打击。不过,终究是仰攻,该丢的性命,该付出的代价,却是一点也少不了。
寨前,另架有五具床子弩,两弓联装,二十卒训练有素地操一弩,绞轴张弦,箭如标枪,恐怖的劲力,催发的长箭,狠狠击在黄牛寨上,这是对蜀军最大的威慑。虽然难以造成大量直接的杀伤,但对寨防的破坏,士气的打击,更甚。
一根长箭,如携千钧之力,直接扎上寨城,连穿两名蜀卒,箭头的铁翎将其身体绞得稀烂,触目惊心,周遭之人,无不震恐。
而寨墙上,空间也不大,能够展开的士卒则更少。军士所受慑,混乱之中的空挡,已经有不要命的汉卒,快攀上来了。
韩继勋算是个负责的将领了,也有胆气,亲自在寨墙上指挥防御。大声疾呼,安排驱杀,而自城下,三百余汉军弓手,轮番持续地施以打击。
“使君,汉军的箭矢太密集了,尤其是那些床弩,若不加摧毁,太伤士气了!”守寨的军校,拿着块盾牌,横在身前对韩继勋道。
韩继勋表情严肃,面带怒意,大声吼道:“敌有弓弩,我们就没有吗?让弓弩手,与之对射,不要节约箭,我们居高临下,岂能被他们压制?至于那床弩,数量不多,杀伤有限,不需担忧。
传令寨上将士,给我盯着攀附汉卒杀,他们要来送死,成全他们,敢畏战者,皆斩。寨后士卒,两百一队,随时准备接防,投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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