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之时,稳定人心,才是首要之事。安民抚军,还国家以宁定,复百姓以耕作!争端此事,只是废朝政,乱人心之举罢了!”韩熙载说,头脑看起来,仍旧清醒着。
听其言,徐弦当即道:“韩公此言,识大体,顾全局,当进言陛下,使其降诏,消弭乱象啊!”
韩熙载一摊手:“韩某正有过于陛下,足不能出户啊!”
似乎明白了韩熙载的意思,徐弦告退而去。待其退,韩熙载坐于案后,沉思几许,默然一叹,吩咐着,继续起歌舞……
金陵宫城之内,澄心堂。这段时间,李璟一直安养于此,不理朝政,几乎不见任何人。他是真病了,也是心病,思及这段时间以来的丧国辱权,摇尾乞怜,胸中郁结,心头感伤,难以言说。
“陛下,冯相公渡江归来了,请求觐见!”内侍通禀。
李璟强打起精神,让宣。冯延巳小步入内,一身风尘仆仆,不待其见礼,李璟急问道:“江北形势如何?北汉可曾撤军?”
这段时间,冯延巳基本逗留于江北,与一些唐臣,协调江北州县城镇交接之事。闻问,冯延巳当即开口,以安其心:“回陛下,汉军已然北撤过半,其所征民夫,大部也已北返!”
“还有一半汉军?”李璟说。
冯延巳道:“臣南归之时,汉帝已巡至扬州,听闻,也做好了还都的准备,只待江南岁贡北输……”
“给他,给这干强盗!”李璟有些激动,又有些畏惧,最后叹了口气。
卧榻缓了缓,李璟看着冯延巳,说道:“冯卿,这些时日,朝中臣僚,屡次向朕请命,说李德明罪恶滔天,背君叛国,让朕杀了他!你如何,看待此事?”
闻此言,冯延巳眉头稍微皱了下,注意了下李璟的神色。分明注意到,李璟语气虽则犹疑,面色沉凝,但目光闪烁,分明有些愤恨之态。
稍微斟酌了下,冯延巳小心道:“臣归金陵,亦有所闻,时下朝野之间,可谓群情激涌,民愤滔天,上下无有不痛恨李德明者。陛下不如杀之,以平众怒,使国家朝政,重回正轨!”
听完冯延巳的建议,李璟慢慢地躺下,一时没有作话,似乎仍在考虑。恰此时,有内臣来禀,说燕王李弘冀带人,将李德明抓起来了。
这段时间,李德明在金陵,可谓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官署不敢去,宾客不敢迎,就躲在家中。
听此讯,李璟似乎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吩咐着:“传诏,将李德明斩首弃市,由燕王监斩!”
事实上,和议达成之后,李璟这心头,若没有悔意,那是不可能的。自觉羞辱,思及前后李德明的表现,也不由得生恨,觉得自己是受此人蛊惑,才这般屈辱收场,早有杀心。
“陛下英明!”冯延巳说道。
“朕若英明,何以致国家,衰败至此?”李璟自嘲。
第134章 班师还朝
扬州,江都行宫。
旧时宫室,随着御驾东至,已成为了大汉天子的行宫。宫殿内,刘承祐伏于案上,手执一笔,在上边勾划着,留守驻军之安排,基本落于笔尖。指点江山,勾勒天下,莫过于此。
“李德明死了?”听得李少游的禀报,刘承祐略感诧异。
“正是!”李少游禀道:“就在昨日,李璟下诏,将李德明一家,尽数斩首弃市!陛下,唐廷此举,显然对于此次和议,心存异样,不可不防!”
刘承祐想了想,则摆手道:“不必过于紧张,金陵此番,也算大败亏输,激进耻辱,若不让彼辈发泄一番心胸之中的怒气与怨言,如何了罢,接受现实?”
“只可惜啊!那李德明虽少臣节,但和议前后,为我朝奔走,也算尽心尽力。不论其德,仅数其功,不算小,朕也得承他一份情!”刘承祐叹道:“原料想,北撤之后,留其于金陵,也算一颗不错的棋子!如今看来,却是朕未考虑周全了!”
“那李德明,生不能尽臣节,死却能引陛下之惜叹,纵下得九泉,也是其福气了!”李少游说道。
刘承祐问:“一家人皆斩?”
“除一孺孙,因年纪过幼,发为官奴,其余丁口二十余人,皆斩!”李少游回答道。
轻轻地抒了口气,刘承祐抬指吩咐道:“派人,将他孺子接到东京,朕要赐其爵位、府邸,也算酬其功,为其保留一点香火吧!”
“是!”李少游当即应道:“陛下仁慈!”
对于武德司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江南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刘承祐问。
李少游禀道:“时下,江南那边,正在积极筹措第一批岁贡财货,据报,我朝大军逗留于淮南,仍使其君臣不安。另,李璟遭此大变,意气消沉,又兼染病在身。唐宫中传出消息,李璟有退位之心!”
“哦?”刘承祐来了兴趣,直起了身:“退位!李璟所立嗣,可是其弟李景遂啊!”
见天子脸上异样,李少游当即禀道:“确是!李景遂为嗣,然此人性情庸懦恬淡,更甚于其兄,没有野心,早有隐退之心。而李璟长子李弘冀,个性乖张刚烈,好武用刚,此番又于常州击败吴越,立下战功,沿江攻防,此人为唐军副帅,也颇露手段,名望大涨。
原本,这当是一场夺嫡之争,可趁机再乱其政。只可惜,以当下唐廷之形势,李璟真欲退位,李景遂绝无机会。”
“若是让那李弘冀上了位,这么个激进刚烈之主,于我朝,可不是好事!”刘承祐嘴里念叨道。
“另外!”李少游又禀道:“李璟似乎还有迁都之意!”
“呵!朕看这李璟,已成惊弓之鸟啊!”刘承祐笑了,说道:“朕要是继续逗留于淮南,不知道此人,还会生出多少念头!”
“金陵朝堂情况,无论继嗣、军政、党争,事无轻重巨细,武德司得给朕盯紧了!”刘承祐严肃地说道。
见状,李少游赶忙道:“遵命!”
“陛下,合肥那边传来消息!”李少游退下后,张德钧又前来禀报:“那唐使孙晟死了!”
“嗯?”还在考虑着淮南善后处置的刘承祐又不禁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张德钧答道:“回陛下,据说,是那孙晟得知两国和约之后,大感悲愤,绝食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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