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况,朱祁钰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锠
他当然明白,周王等人在想什么。
如果说,伊王捐粮是想要破财免灾,早日离京的话,那么,后面周王乃至是鲁王二人的做法,其实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让人出钱很难,但是,也要分面临什么状况。
周王等人如此积极的想要把这些粮食献出来,归根到底,其实就是刚刚周王说的那四个字。
恩出于上!
以伊王为例,洛阳的确是他的封地,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在洛阳为所欲为。
作为藩王,他可以欺压百姓,强抢民女,当街纵马甚至是草菅人命,这些罪行,虽然会付出代价,但是,并不会伤及根本。锠
相反的,他如果没事就赈济百姓,扶危济困,伸张正义,为民做主,赢得一片好名声,在民间人人称颂,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所以,他们不怕出钱出粮,因为这是一锤子买卖,而且,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天子拿了他们的好处,自然不好再继续为难他们。
但是,如果要自己参与其中,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朝廷猜忌。
一方藩王,在民间如此收买人心,想做什么?
要知道,即便是周王这样素有贤名的藩王,他的贤名,也是体现在约束王府,不胡乱侵扰百姓而已,像是施粥赈灾这样的‘贤名’,他同样是沾也不敢沾的。
能赈灾的只有朝廷,百姓能够感激涕零的,也只有朝廷。
所以,周王等人宁愿绕一大圈,将钱粮输送国库,也不愿自己去做好事。锠
这并不是所谓的胆小怕事,恰恰相反,这才是聪明的做法。
正因如此,朱祁钰的话说的越‘诚挚’,周王等人越会觉得,这是朱祁钰对他们起了疑心,在诸般试探。
如此一来,出些钱粮打消皇帝的猜忌,自然对他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
只不过,这般道理他们虽懂,可却不好明着说出来。
但是,朱祁钰一再佯装不知,周王等人硬着头皮,也只能将这话中的意思挑明了。
看着跪在地下的三位藩王,朱祁钰沉吟着,开口道。
“几位叔祖请起。”锠
于是,便有内侍上前,将几位老王爷扶起来,待得他们重新坐定之后,朱祁钰方继续道。
“朕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诸位叔祖放心,朕说这番话,并非是不信任你们,更不是为了试探,而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各地藩王能够替朝廷分担几分。”
和刚刚的诚恳不同,这番话朱祁钰同样说的很认真,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但是,即便如此,周王等人却依旧低着头沉默不言,朝堂之上,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对。
见此状况,朱祁钰也有些无奈,思索了片刻,他拿起手边刚刚被送回来的奏疏,道。
“这份奏疏诸位叔祖都看过了,想来,最近一段时间,京中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的,即便没有这份奏疏,礼部想要改革宗藩的消息,诸位叔祖也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锠
“这件事情,除了刚刚朕给你们看的这份密奏,礼部其实已经多次面呈于朕,商议诸多细节,其中大致的内容,你们也看到了……”
“所谓重宗学,设科选,制拜扫,革冗职,严保勘,立忧制,慎婚姻,严刑罚,定宗禄,所涉繁多,但是其意唯一,即缩减宗亲待遇,另开四民之业。”
“其中措施,尚未议定,权且不论,但是诸位叔祖需知,礼部之所以有此奏议,实因我大明宗室生齿日繁,朝廷财力供养难给,低阶宗室生活艰难,再加上……”
话至此处,朱祁钰话头停了停,瞟了一眼旁边的伊王,果不其然,这位老王爷立刻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再加上有些藩王,郡王扰民犯罪,已成一害,不仅难以藩屏社稷,反倒成了百姓口中的恶霸。”
“至于朝廷每年收到的弹劾,更是多不胜数,如今我大明的藩王,在许多官员的私下议论当中,已是成了社稷国家的拖累……”
这话不可谓不直白,尽管知道是事实,但是,被当面这么说,几位藩王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锠
尤其是周王和鲁王两个老资格的藩王,脸色早已经黑了下来,要不是对他们说这番话的是天子,只怕早就已经拍案而起。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二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陛下……”
然而,他们刚刚说了两个字,朱祁钰就抬手制止了他们,道。
“朕当然知道,这些人所说,并不全是实情,这天下是朱家的,自然要咱们自家人来镇守,才是最放心的。”
这话算是安抚,勉强给了周王等人一个台阶,让他们的脸色略微缓和下来。
但是紧接着,朱祁钰便话锋一转,道。锠
“不过,既然有此议论,终归还是说明,这中间是有些问题了,当然,朕明白,藩王宗室有如今的状况,也并非宗室之过。”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所以,朱祁钰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没有深入细说,而是很快转到了正题上。
“所以,朕思来想去,觉得想要杜绝这些议论,各地藩王,便当负起牧守一方之责,寻常之时,自有府衙县衙打理各种事务,但是若遇灾害,身为一方之王,若是仍旧袖手旁观,未免有负朝廷之托。”
关于藩王的问题,其实一直是朱祁钰的一块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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