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祸事不单行九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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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东西!”朝宗庭也没法,斥了他一句,正了正衣冠,拔腿就往前面跑。

却在院子里迎面遇上面色阴沉的南宫宸,一揖下去:“不知殿下驾临,恕臣未曾远迎。”

南宫宸也不与他废话,劈头就要看死亡登记册,不止要今年的,还往五年之内同期的。

朝宗庭满心疑惑,却又不敢问,恭恭敬敬地将他迎进正衙,命师爷把册子取来,一边不着痕迹地探问他的来意。

南宫宸根本不搭理他,一双鹰似的利眼只盯着门口。

朝宗庭越发心中惶恐,汗水争先恐后冒出来,不停地抬袖擦拭。

幸得师爷很快捧了一大堆册子,翻开来一一摊在桌上。

南宫宸站在桌边随手翻阅,发现自三月二十几号始,便陆续有人死亡,只是初时每日只十余人,且多是老人孩子,并不显山露水。

立夏之后,死亡人数开始聚增,且大多集中在城东和城西贱民集中之地。

至昨日四月十三,是最近一天,四城皆有死亡,总数已达八十二人,犹以西城为最,一日之内竟有三十余人暴病,且有青壮,有几例是前些日子,户中已报死亡的人家……

再翻看往年,同期一月死亡人数尚不足如今一日之多!

朝宗庭立在南宫宸的身侧,瞄到这些数据,看着南宫宸越来越阴鸷冰冷的眼神,冷汗浸透了厚厚的官衣。

他贵为府尹,掌临安的治安与政务,还握有承接地方诉状的资格,相当于一个小刑部。

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临安府里每天死了多少人,这种小事哪里会一一照管得到?

然而,平日里自然无人指责,若是京里发生时疫,他身为临安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却未能及时发现,上达天听,却是严重的失职!

倘若被御史参上一本,就要沦为朝廷安抚民心的替罪羊,被送上祭台,以平民愤!

脑子里轰地一响,面色惨白如纸!

“朝宗庭,你办的好差!”南宫宸却无暇与他计较,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韩宗庭双膝一软,蓦地跌坐在地上。

“大人,”师爷瞧他这般模样,急急凑过来看了一遍,脑子里也是嗡嗡乱响,惊得面无人色:“莫不是,莫不是生了时疫?”

他想的,却不是东翁大祸临头面临削官丢爵的危险,却是前几天一个朋友得了急病,跑去探望,还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一会子闲话,搞不好已染病在身……

他活了五十多岁,时疫的厉害如何不晓得?

一旦染上,泰半难以活命,登时也顾不得安慰万念俱灰的东翁,掉头就往药铺跑:“大人,我,我有急事……”

南宫宸从临安

府衙出来,知道疫症已是事实,略一思索,打发陈泰去请钟翰林,自己直接奔了皇宫,递牌子称有急事请见太康帝。

太康帝知他性子沉稳,若无大事发生,断不至赶在宫门要下钥的时间求见。

是以,立即召见了他。

等南宫宸进到御书房面见太康帝,呈明厉害,钟翰林也匆匆赶到了。

“翰林,燕王所说是否属实?”太康帝未置可否,把目光转向钟翰林。

钟翰林缓缓点头:“燕王所虑,并非无凭无据。如今四城之中,染上时疫之人越来越多,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出了这等大事,为何不及时上报?”太康帝眼中寒芒大盛。

南宫宸当即跪地,称:“儿臣失察,请父皇责罚。”

钟翰林苦笑:“怪臣,臣因老迈,这几年已不大出诊,太医院之事也甚少管理。是以消息闭塞,耳目不灵。下面之人,多半是想求稳妥,不敢妄言。”

古时愚昧,认为是朝政不靖,吏治不明,皇帝昏聩,才会至老天震怒,降下灾祸。

太康帝自然也明白,沉吟片刻,问:“到什么程度了?”

南宫宸不敢隐瞒,把今日去见朝宗庭,查阅临安府死亡名册一事,俱实以告。

听说一日所殁人数,已超往年一月之多,太康帝面色凝重,沉吟片刻,问:“依翰林之见,应如何应对?”

“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请父皇暂时出京,往承德行宫小住数月,待疫情平息后再返回京师。”南宫宸道。

“胡说!”太康帝大怒,拍桌高喝:“京城危殆,朕即为一国之君,理应坐镇京师,与百姓群臣共御灾祸,岂可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钟翰林跪地道:“殿下所言极是,圣上乃九五之尊,身系万民之福。切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当为百姓群臣,保重龙体为要。”

南宫宸语气真挚,言词恳切地道:“父皇若是信得过儿臣,就把督管时疫的差使交予儿臣办理!儿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太康帝目光如炬,双目灼灼地盯着他:“你难道就不怕死?”

“悍不畏死的,是莽夫。”南宫宸泰然自若:“儿臣自然也怕死,然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如鸿毛。倘若能为父皇分忧,为百姓谋福趾,替朝廷出力,便是死了又有何憾?况且,时疫重在预防,只要小心谨慎,未必一定会死。”

钟翰林连连点头:“皇上放心,时疫听起来虽然可怕,但只需方法得宜,及早预防,是完全可以控制得了的。”

太康帝蹙眉:“既是如此,朕为何要远避承德?”

“是为确保万无一失。”

“不用说了,朕不走。”太康帝一挥手。

钟翰林无法,只得把自己知道的防疫病的方子,洋洋洒洒写了几大张,又列了几十条注意事项。

这中间,太康帝连下了几道口喻,急召几位阁辅并辅政王爷夤夜入宫议事。

第二日早朝,便宣布了京师疫病之事,南宫宸为首,南宫庭,南宫康,和磊等为辅,五军步兵衙门协同临安府,共同督管。

皇上当庭下了罪己诏,同时宣布,京师内九门,外八门集体封闭,戌时起宵禁,各大街道遍洒石灰;

有人染病,立刻上报府衙,当场隔离,圈禁起来;

不论贫富贵贱,一旦确定为疫病而殁,尸体都不得擅自处理,需送往分设在内外城的殓葬处,统一焚烧后再行掩埋;棺木,一部份由朝廷拔款,另一部份则由乡绅富户,勋贵之家捐资募集;

朝廷重金招募了人手,专门负责焚烧掩埋尸体;

又在四城多处设了粥厂和药局,免费施粥赠药;

大相国寺还自发勘刻了许多防疫的小册子,置于大殿之前任人取用,教百姓一些防疫的知识……

当然,这都是后话。

自四月十四始,一场如火如荼的防疫战,就在临安城里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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