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他大概又要拿出他那套“情妇”理论,裴樱不搭理他。
看她专心致志,苏正则故意用拐杖敲敲翻转的车架转参合进来,企图移她的注意力:“啧啧,你这车,这么烂,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还修什么修,砸了算了!”
裴樱被苏正则分了心,一不小心用力过猛那铁丝竟飞了出去,幸好没崩到眼睛里,都怪这个苏正则,她把老虎钳往地下一扔,一下来了火气:“砸了你赔啊!”
苏正则似笑非笑地在她脸上逡巡,故作委屈:“你怪我干嘛,是你自己力气小,夹不断的,要不要求我帮你?”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逮住裴樱的眼睛,便不肯轻易放手,裴樱不敢同他对视,别扭地低了头。
裴樱一害羞总忍不住低下头去,露出她那白皙的额头和挺翘的鼻梁,苏正则望着她嫣红的后颈,心中一动:“我帮你买一辆吧?”
“谁要你买!”一听他的玩笑话,裴樱就来气。
“我是看你整天都在修这个车,一天到晚的,烦不烦啊,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砸了算了,给你解解气?”苏正则真诚地说着。
裴樱原本又要发飙,见他眼睛里一片诚恳,她心里软化,又垂下头去专心望着手中的零件。是啊,这车修了这里那里坏,也好几次她都想把车砸了,可是,她诚实地说:“我要是跟你一样有钱,我当然也想卖新的,可是我不但没钱,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要养活。”
苏正则道:“小浩的父母呢?张医生只是你的舅舅,小浩算你的外甥对吧,你表哥和表嫂为什么不养他们?为什么要你来养?”
“表哥出去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来了,表嫂早改嫁了。”裴樱苦笑着说,也许就是因为贫穷,弱势,他们相濡以沫的亲情才显得愈发珍贵,以前家里也没钱,舅舅和舅妈也是这样待她的,宁可自己少吃一点,也不愿意苦着他们。
“又不是你自己父亲儿子,你犯得着吗?我认识的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每天都在城里忙着逛街,约会,关注时尚,旅游,计划着嫁大款呢。虽然你是农村的,但好在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去城里找个有钱的男人,应该也不难。”
这话一出,裴樱又气得脸色发白,再也不肯回答。
☆、第6章 你为什么坐牢
第二天一早,裴樱正在给小浩准备上学的早餐,小浩洗漱完毕,突然喜滋滋地冲进来:“姑姑,家门口怎么有辆新自行车?”
裴樱不明所以,跟着小浩出来,赫然看见堂屋门口放着一辆崭新的山地车,红色的车身,轮胎厚实有弹性,跟她那辆破烂简陋的永久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底下。
小浩异常兴奋:“这个车起码要一千多吧,我们班上有人骑到学校来过,哇塞,真酷。”
小浩年纪小,可也知道家里买不起这样一辆车,他担心裴樱不让他骑,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书包饭也不吃翻身上去骑着车跑远了。
裴樱在后面大喊:“小浩,这车不是咱们家的!”
小浩哪管她那么多,早骑远了。
她突然想起来,刚一转身,便见苏正则又靠在堂屋门框对她笑,笑容又得意又自豪。她明白过来,昨天苏正则让她把车砸了,她以为是故意惹她生气,没想到今天真的让人买了车送过来。
苏正则看着她,摊手道:“你看我也没有用,车被人骑过了,就退不了了。”
心里的想法轻易让苏正则猜透了,裴樱有些发窘,苏正则又说:“这车算我送你的,在你家住了这么久,当做回报吧。”
苏正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解了她这几天来天大的难题,裴樱心里终究有些感念的,更何况他住在家里,吃的穿的用的源源不断有人送过来,张家已经沾了苏正则很多光了,她不好意思:“这车算我欠你的,等卖了猪就还给你。”
“不要你还,我说了,算是我送给你的。”
“不要你送,我会还给你的。”裴樱固执道。
“说了,不要你还,我每天看你那么辛苦,我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累而已。再说,这辆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苏正则眼神清澈,并不像往日总是带着探究或者恶意的玩笑。
裴樱对他感激地一笑。
苏正则来这么久,裴樱还从未对他和颜悦色过,这时她一笑,仿如云开雾散,明媚鲜妍,
他情不自禁道:“你笑起来很好看,要是每天都能这么对我笑一笑就值了。”
裴樱脸色马上变了,苏正则便知自己又错了,怕她发飙,忙投降道:“好了好了,我错了,你不要每天都对我笑。哎呀,起得这么早,我要回去睡觉了。”苏正则拄着拐杖慌忙奔逃。
他一向都很少早起,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今天早晨这么早起来恐怕也是为了这辆自行车,倒不知他什么时候找人送来的,她竟然都没发现。裴樱见他怕自己生气,一瘸一拐逃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暖暖的软和起来,她低头笑了一下。这个神鬼不吝,无法无天的苏正则,居然会这么怕自己?
苏正则的回笼觉没睡多久就被镇上来的干事叫醒了,据说是市里派了大人物过来,还请了权威的骨科医生带了设备来给他做复查,目前已经在镇医院等候多时了。
苏正则来到上牛村短短几天,张家门前的小汽车就没断过,送医送药送轮椅,每次都说是什么什么领导,没有哪个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苏正则吹胡子瞪眼睛,烦不胜烦:“什么鬼大人物,每次都来这一套,不去不去,再大的领导都不去,就说我腿断了动不了。”
镇上年轻干事好言相劝:“苏董,市局给您请来的医生是省医最好的外科医生,美国留学回来的,叫顾怀恩。此人医术精湛,省医十分看重,很不好请,还是院长看在苏老的面子上让他来的,人家这么千里迢迢坐了好几个小时来,您还是让人家看看吧。”
苏正则不肯去,镇上又派了几个人过来请,苏正则纠缠不过,只好乖乖上了汽车。
到了镇卫生所,那顾医生确实十分年轻,一番检查过后告诉他伤口恢复良好,再过一周就可以拆线。检查完,又被拉到镇长办公室开会。会议照例是动员大家一定要为铅锌矿创造稳定和谐的社会环境,要简化办事程序,提升服务质量,优化投资环境,切实做好铅锌矿前期基建工程小组的组建和管理。
这官腔听得苏正则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和他们一起吃过中饭溜回来,远远看见张家门前又停了一辆小汽车,他怕是哪个干部又来拜访,忙提前下了车,拄着拐杖躲在张医师药房后墙根下,时不时直起身望几眼窗户里。
两位女客坐在张家药房柜台前,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四十来岁,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找苏正则的。
那中年女人说:“张舅舅,她爸爸生意太忙,老抽不出时间来看你,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不要紧,不要紧,你们忙,你们忙,我这里都好,不用看也没事。哦,对了,上次你给的那张卡,我去找给你。”不一会儿他从柜台里找出那张卡:“我们一分都没取,家里吃有穿,也没什么用得到钱的地方。”张医师客气着。
“舅舅,这是我给阿樱的零花钱,她一个年轻女孩子,没有工作,身上也没有钱,你还是给她留着吧。手里有点钱,毕竟有底。”
张医师说:“这个我不能要,家里虽穷,但是有吃有穿,我不能要你们的钱。”
“我知道您不差这点钱,但这是是给阿樱的,您帮我拿给她……”
“她也不要,你还是拿回去吧。”
女人唉声叹气:“舅舅,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阿樱出狱的时候,我们去晚了,知道她到您这儿来了,我只当是她想你们,想回来这里看看,可是这都待了两个多月了,我们来接了几次,她都避不见面。她毕竟是在城里长大,以后真不想跟我回去了?”
张医师不做声。
“舅舅,您是不是还在怪我?这些年,我一直都很后悔没有照顾好她,可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她没学历,又坐过牢,工作不好找,身上也没有积蓄,眼看年龄也大了。我是想,她要是愿意跟我回去,可以去我的建材店,虽然建材店现在不赚钱,但一年到头,也能落下点钱,将来她姑父不干了,把店交给她,总也算能谋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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