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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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伯姬素以为阴家家主风光霁月,阴家二郎君子如玉。如今却觉得有些看不透了。那阴家家主口口声声所言,合情合理,却偏偏句句虚假。连对天立誓都无半句真言。兄长与阴家一事牵扯甚重,望兄长重之慎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刘秀轻语,“丽华……”

终究,落出一声长长叹息。

阴家这个姻亲是不能轻易动的。漫说阴丽华乃他年少耳慕爱之人,只说这南阳氏族哪个没有姻亲关系?利益共同,他当年执意多次要求娶阴丽华,除了那一回眸的爱恋,自然也有想就此顺势同南阳氏族搞好关系的念头。

若说,阴家同他结为姻亲前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氏族,那时候他的动机是爱占了上风。可如今,阴家早已借刘家乃汉室正统之故同跻身南阳氏族前列。阴识手段又是不凡的,刘秀毫不怀疑,阴家现在同南阳氏族的联系紧密程度了。

阴丽华不能弃。首先,她是无过从妻降为妾。若此时弃了,他刘秀必会另世人指责。且南阳氏族心头便会有所盘算,万一,让他们以为他刘秀一心朝向了河北氏族,那可真就不妙了!

其次,阴丽华始终是他真心爱慕过的第一个女人。他如今虽然有了更为善解人意的郭圣通,可是,他并不想就此放弃阴丽华。

古人有娥皇女英之说,刘秀觉得,若是能同时坐拥两女,不仅能尽享齐人之福,还能同时将南北氏族之心掌控于手中。

他思来想去。最终一拍小几。

提笔,寥寥数字便跃于缣帛之上——

‘压下不利传闻,速降丽华接回刘家。’

————

再说南阳阴家。

阴丽华同阴识相对而坐。

“你最近很是反常,”阴识道,“那刘家姐妹是同你说了什么?”

阴丽华心头一紧,继而笑了:“大兄以为,那刘家姐妹能和我说什么?她们原是为接我来,如今,却是自己回去了。”

“你在怨恨。”阴识道。

阴丽华双手紧紧绞着:“我能不恨吗?如今的阴家,在这南阳氏族面前还抬得起头?市井之中,那些无知愚民又是如何津津乐道我阴家之事的?”

阴识低笑一声:“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所谓成者王败者寇。那刘影不过是个平头商人,纵是有那么多人为他撑腰又如何?他可是先偷了我阴家的珍宝在先啊!”

阴丽华抬起头来:“你如今纵是怎的去说,去做都于事无补!你道刘黄同刘伯姬那两个说什么?刘黄那贱妇居然说我阴家污了他弟弟美名!要让他弟弟休了我!”

“无稽之谈,”阴识摇头笑了,“真是愚妇!你等着吧,她们必会再来迎你。”

“我等什么?”阴丽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你道我最近为何一直这般低沉?刘黄同刘伯姬两个欲要我在阴家女同刘家妇中抉择!我怎么抉择?!你说,若为刘家妇,没有阴家,我能走多远?那郭氏女背后却是北地氏族呢!若非刘家妇,你也说了,那刘秀极有可能问鼎天下。到那时候,我阴家如何自处?”

“你莫不是被吓昏了头?”阴识道,“竟学起那等子愚妇作态来?”

“阴识!”阴丽华抬起头来,“莫以为我敬你一声‘大兄’你便能随意辱我,我如今般风声鹤唳又是为甚?若非你一念至差,竟想害了那刘大郎一家,我阴家何至于此?”

“这话却是该对你那小弟说,”阴识勾起笑来,“对了,也该对那不知为何一到宛城便病倒了的人说。你也不好好想想,这天底下就你一个聪明人?三番五头的装病,到了宛城又折回来。莫说刘秀,就连母亲也能看出不对来。若你再不思进取,只怕纵是无阴家此次之事,你对上那郭氏女也会一败涂地。”

阴丽华心头巨震,猛地抬起眼来,盯住阴识。

阴识仿佛没有看到,只道:“你说郭氏女愚蠢,那好,我们姑且认为她真的单纯愚蠢,无你这般洞察人心。可就是这般天真愚蠢之人,却让大半南阳氏族交口称颂。却让汉军兵士赞不绝口。而你呢?你痴长那郭氏女五载年华。你聪明,精通诗书歌赋。你虽被成为南阳第一美人。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做一个好的国母,却不是要你对着子民去吟诗作对的。”

阴丽华眉头紧皱,手掌心被掐的出血却尤不自知。

良久,她冷笑:“那是因为郭氏女她没有像我这般拖后腿的家族!她出嫁,河北郭家倾倾国之财力,那十里红妆,从天色微白抬到暮色西沉才算抬完。她阿母是真定王之亲妹。阿弟虽不显,却比阴就省心……”

“你错了!”阴识道,“她有倾国之财,却护不住。父早亡,叔叔一家都是吸血蛭。其舅虽为真定王,可却是个软骨头。你别忘了,刘秀手下大将多出于南地氏族,而非北地。你是刘秀年少慕艾之人,是他亲自求娶,而郭氏女却不过是为了连接河北势力,借用真定王兵权所娶。从一开始,是你占尽了优势。”

阴丽华闻言,脸色瞬时白煞一片。

“郭氏女母家唯有郭主同其弟二人,郭主乃女流之辈,这乱世中不得不依附真定王室。其弟今年方才十二,且据说也是被娇养大的,心思单纯更甚其姐。她家中除了财,还有什么比的了你?而财这东西,却是越花便越少的。你竟为这死物而自怨自艾。真真愚妇之为!”阴识又道。

“你说的桩桩俱为有理!”阴丽华强自冷笑,“可,如今阴家出了这等丑事。刘家若真要逼迫我在阴家女刘家妇中抉择,纵你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空谈罢了!”

“愚妇。你竟还想不透,刘秀哪里能割舍下我阴家?一则,他是要脸面之人,你无过被从妻降为妾,本就让南阳氏族有所不平,若此时他弃了阴家这门姻亲。只恐天下人都要笑他忘本且寡恩了;二则,他凭什么起事?簇拥他的,可多是南地之人啊!他自己都是南地氏族,岂能真的同北地氏族交心?”

阴丽华闻言,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多谢大兄,是妹愚昧了。”

“如今,你便好好发挥你那小女儿的身份,尽量莫让家中之事牵扯到你,”阴识叹息一声,“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你好好想想吧。”

————

郭圣通一身短打布衣站在那北城墙边上。见一青年低头含胸步履匆匆走了过来。

“你便是陈将军派去同邓将军接洽之人?”她道。

“你是何人?”那青年警惕地摸向了腰间,郭圣通知道,他的腰间必藏有利刃。

“我是邓将军的人,陈将军叫我来和你同去的,”郭圣通说着,摸出了邓禹的军令,“看到了吧。”

那小兵士确认再三:“在下陆英,还未请教兄弟尊姓大名?”

“石柳,”郭圣通把那‘刘四’倒过来又用了一次,“我是邓将军的亲兵,因这事儿陈将军怕邓将军心存疑惑。你知道的……”

那名叫陆英的青年脸上顿时露出会意之色:“是啊,我们当时听了都气坏了,那个刘先生也太胡来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汉军都是小人行径呢。”

“是啊,”郭圣通笑眯眯地跟着骂‘刘四’,“实在是太胡来了,太有违君子之道。这世间岂有挂了免战牌让人不得战,又趁人不备偷偷摘了夜袭的行径。都这样来,打仗岂不是都乱套了?”

“可不是吗?”陆英道,“可军令不可违啊!”

“是啊,是啊,真是胡来,真是乱套。”郭圣通道,“若都是这么打仗,可真要不得了了。以后谁还敢挂了免战牌便可高枕无忧?”

“石兄,你说的太对了!”陆英顿生知己之感。

“我想,不止是你,恐全军将士都觉得此为太过不耻吧!”郭圣通提高了声音,她清晰地看到,因了她同陆英的对话,那些原本站在城墙上守卫的军士脸上都露出赞同之色,而她此时一句提高了声音的话,让他们本就竖起的耳朵,竖的更高。

“是啊,”陆英道,“这行为太让人不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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