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乱世做权臣 第11节(2 / 2)
恍惚间,宋佩瑜甚至觉得他是回到了三年前的梨花村。
然而梨花村只是个被所有人忽视遗忘的小村子,阳县却是幽州边境最大的县城之一。
宋佩瑜眼中的笑意逐渐收敛,沉默的随着宋瑾瑜走出南城门。
踏出南城门的那一刻,宋佩瑜的内心极为震撼,哪怕已经看到了阳县南城百姓和西城百姓截然不同的生活,但宋佩瑜想不到,就在南城门外,居然还有这么多目光麻木,席天慕地甚至衣不蔽体的……流民。
宋佩瑜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他感觉到有不少流民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然后又平波无澜的移开目光。
他从这些人的眼睛中看不到任何对生活的希望,只看到了仿佛没有边界的麻木。
宋瑾瑜正要说话,忽然看到不远处朝他招手的人,从善如流的牵着发呆的宋佩瑜走了过去。
“将军”宋瑾瑜松开宋佩瑜的手,弯腰行礼。
宋佩瑜随着宋瑾瑜行礼后,才发现三皇子和穆清也在,正一左一右的站在宋瑾瑜口中的‘将军’身边。
将军看上去比宋瑾瑜更为年长,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剑眉虎目、正气凛然,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宋佩瑜甚至不敢多看将军第二眼,总觉得在对方面前他就是个弱小可怜,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动物。
“这就是你弟弟?看着就像你们宋家的人。”将军伸手在身上摸了一把,他平日里最讨厌啰里啰嗦的配饰,今日本就是临时起意的微服出行,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将军摸了个空也不尴尬,转手就将三皇子腰间的玉珠扯了下来递给宋佩瑜,“这珠子不错,刚好配宋氏小公子。”
穆清闻言抬起的手停滞在半空,硬是将喉咙间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掩盖住满脸的纠结。
将军背对着穆清,看不清穆清的动作,宋佩瑜反而看了个正着。
只是他对‘将军’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就算‘将军’赏赐他块地上随手捡的石头,他也是非接不可。
玉珠入手,饶是宋佩瑜见多识广也被惊住了。
只有龙眼大的珠子通体透亮,绿得沁人心魄,里面的白雾依稀之间竟然能看得出来是龙形,珠子下方浑然天成几乎不会被发现的小凹陷,分明就是个精巧的暗扣。
宋佩瑜麻木着脸对上三皇子被抢了珠子毫无反应,甚至想原地睡一觉的神态,久违的想要打人。
这分明是龙衔珠玉佩上扣下来的珠子!
从前朝开始,只有皇子选妃才会用到龙衔珠的玉佩。
皇帝下旨赐婚的时候,会将龙衔珠玉佩一分为二,龙形玉佩赐给皇子,龙珠赐给准皇子妃。
因此也有未婚皇子佩戴龙衔珠玉佩,已婚皇子佩戴无珠龙形玉佩的说法。
皇子单独佩戴龙珠,宋佩瑜只能想到两个字。
有病!
第15章
将军对几个小辈之间的波涛汹涌丝毫不知,盯着宋佩瑜动作僵硬的将玉珠佩戴在腰间才满意的收回目光,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宋氏小公子的风姿确实尽随其兄,但区区一颗剔透的珠子居然没能坦然收下,却是失了从容。
宋瑾瑜眉目舒展,可见确实因为与家人团聚而开怀,将军嘴角也带上了笑意,“我还以为你与家人久未相见,此时定舍不得离开半步,不然就与你一同出城了。”
“原本是要与母亲说些闲话,只是今早请安的时候见母亲精神不佳,才惊觉分别经年母亲身体竟大不如前,舟车劳顿下要好生休息才行。”宋瑾瑜低沉着语气说了这番话,转而打起精神,反倒安慰因为他的话也面露伤感的将军,朝着阳县内的方向拱手道,“托陛下的福,如今乾坤已定,我与母亲才能得以重逢,总算能承欢膝下尽人子之责。”
宋佩瑜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站在宋瑾瑜身后,险些就信了自家大哥声情并茂的鬼话。
他这个在马车上昏睡到阳县的人都能爬起来活蹦乱跳,更何况是身体倍棒,甚至能去青山踏青的宋老夫人。
显然将军很吃宋瑾瑜这一套,不仅面露动容之色,连看向替宋瑾瑜尽孝的宋佩瑜的目光都比之前柔和。
闲话叙过,将军忽然冷了眉目,难辨喜怒的开口,“王德好大的胆子,前日陛下从东门进入阳县暂时居住在府衙,来日从西门离开。王德却将阳县布置成这般模样,不仅东城西城与南城北城截然不同,城外还有如此多无处可去的流民。”
没等宋瑾瑜开口,将军已经看向仿佛是小鹌鹑般安静立在原地的小辈们,“你们都是从城内一路走来,见到这些流民可有看法?”
过了半晌,将军脸上已有不耐烦之色,才有第一只鹌鹑主动站出来。
穆清长揖到底,娓娓将整理好想法道来,“清以为将军不必为此动怒。自古建城皆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想来王县令也并非是有意欺骗陛下才如此布置县城。王县令虽然没有主动禀告流民之事,却也没有因此就驱逐流民妄图隐瞒。清有注意到城外的施粥点用的菽、麦都是今年新产,熬出的粥也能立筷而不倒,这些流民也算是得了阳县庇护。”
宋瑾瑜见将军不开口,主动问道,“如今战事已停,王县令何不将这些流民送回原籍。”
穆清不假思索,“虽然战事已停,但燕军仍贼心不死,随时可能反扑。且征战多年,远不止一地有流民存在,这些流民的故土说不定已经被其他流民所占用来休养生息。将这些流民遣回,既要准备路上的粮食,又要冒着引起当地混乱的风险,反而劳民伤财得不偿失。”
“那以你之见,王县令有没有做错。”宋瑾瑜追问。
这次穆清思考的时间格外久,将军的耐心却好了起来,始终未曾催促。
“清不知。”穆清苦笑着低下头,眉宇间难掩挫败。
宋瑾瑜轻笑,温声道,“错了便是错了,没错便是没错,怎么会不知道?”
穆清又想了很久才开口,“清以为王县令有错,错在没有在第一时间将阳县的情况事无巨细的朝君主禀告,但王县令又没想将阳县的情况隐瞒下来。结合如今天下初定,他又是阳县父老推举出的县令而非朝廷认命,不知陛下的性情才会力求稳妥……清自认无法做得比王县令更加周全。”
将军蒲扇般的大手拍在穆清肩上,嗤笑道,“你倒是诚实,尚未入朝就能想得如此全面,不错。”
得了将军的夸奖,穆清还带着沮丧的面容才变得开心起来。
将军却没有因为对穆清的满意而放过重奕和宋佩瑜,转头望向他们,“穆清已经抛砖引玉,你们也说说自己的想法。与穆清意见相同也是无碍,横竖只有我们几个人在这,你们说的话也不会传出去,全当是说闲话了。”
宋佩瑜知道这场说不上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准备,刚好被他撞上的考较是躲不过了,抬眼见三皇子仍旧没有答话的意思,才拱手站出来,“将军恕罪,学生也不知王县令究竟有没有错。”
将军对宋佩瑜的答案虽然失望,却也不算意外,亲昵的手掌也落在宋佩瑜肩上,鼓励道,“无妨,将你的想法说出来就是。”
宋佩瑜忍着肩膀的疼痛没有后退,面容僵了下才若无其事的继续道,“学生年幼,尚且不能理解王县令身为阳县之长该如何为官,于安置流民上却有不成熟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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