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怎么了?又被你哥家暴了?”庄浅握着手机哼哼。
“呸呸呸,”熊孩子哼唧两声,神神秘秘地在电话里说道,“嫂子,我怀疑我哥跟人打架了。”
“什么?”庄浅一下子睡意全无。
“他凌晨两三点才回来的,穿着奇怪的衣服,浑身狼狈,手臂上还在流血!我就问了两句还挨了一顿痛揍,”沈琮担心道,“嫂子你说,我哥大半夜的到底去干了什么,难道又跟从前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从前‘那些人’?
庄浅心思百转,试探道,“我好像没听你说起过你哥从前的事情,他以前……很不好?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什么不好,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人很好的,就是有点凶,”熊孩子觉得她说话不好听,握着手机哼唧两声,“我们虽然不是同父同母,但家里就我哥对我最好了,别的人都是恨不得我们兄弟倒霉,尤其是沈雨巍那个王八蛋乌龟孙子……”
庄浅觉得他这话信息量有点大:沈思安人很好?兄弟非亲生?家庭不和睦?舅舅忒狠毒?
沈琮明显陷入回忆状,也没管她听不听,就自己说自己的,“大哥是我妈妈跟别人生的孩子,当然那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也是听我奶说的,女人嘛,年轻的时候就追逐惊险刺激加风花雪月,可等生了孩子尘埃落定了,又会想要平安顺遂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时,大多数人都会怨天尤人,少数人才会跟自己过不去,我那个死鬼亲娘就是个跟自己过不去的……”
熊孩子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说得又是自己已过世的母亲,庄浅听着有些别扭。
他继续道,“我亲娘当年作死哇,不顾家里反对,硬是跟个黑道大哥私奔了,还闹得人尽皆知,让我们家丢尽了脸面,外公险些气得两脚一蹬,”
“嫂子你别说,我娘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我那个便宜爹虽说流氓下三滥,书都没读过几年的大老粗一个,可那男人对我亲娘真是千依百顺姑奶奶一样伺候,就差将她当祖宗供着了,却抵不过我亲娘是个怕疼怕死作天作地的哇,生了我哥之后,她就作死地犯忧郁症了,整日疑神疑鬼说有人要杀她,我便宜爹又是道上混的,哪能没个三长两短呀,后来果然没活长久,被仇家砍死了……”
“后来呢?你哥怎么了?”庄浅连忙问。
“还是我亲娘,”熊孩子怪声怪调地唏嘘一口气,“我外公过不得她呀,好歹是亲女儿,如今又成了个无依无靠的,自然将她接回家里养着了,不过却没再让她出门。”
“后来她就嫁给了我现在的亲爹,但也没能多活几年,我六岁的时候,她抑郁症又犯了,常常抱着我糊里糊涂叫我哥的名字,又哭又笑,后来有一次,她把安眠药当成维生素吃多了,去得很安静。”
他接下来终于说到了沈思安,“我亲娘到底还活得漂亮死得体面,我哥可就惨了,他爹被人砍死的时候,他才六岁,他爹在时又是个仇家遍布的,现在死了,那些仇家就更没理由放过他了,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清楚,总归很惨就是了。”
“那照你这么说,你们家里长辈该都不待见你哥才对,他后来又为什么会回了沈家?”庄浅问。
庄浅实在不明白:沈思安的存在,就是沈家一个抹不去的丑陋黑点,让他自生自灭就已经是念着些血脉情谊了,断不可能还接他回来好好照看的道理。
“是我亲娘想的办法,”沈琮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娘是不是真的抑郁症,因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她其实是正常的,当然那时候我太小了,现在也记不具体,可我亲娘对我好啊,我做什么她都不吵我,她也不避讳,直接跟我说我还有个大哥,要是我想见我大哥的话,就得蠢一点。”
庄浅心想原来蠢还真是有理由的,还一直以为熊孩子是基因突变呢。
“也不知是我娘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真他妈基因里就有点蠢,总之我就是干什么都不行,什么也不想干,家里没办法,我外公皮带都抽断了不知多少条,我皮开肉绽也没受到教训,就是什么都学不进去,他们后来就没辙了,也不打我了,总也不能活活弄死我的……”
“所以就接你哥回沈家了。”
庄浅补充了最后一句话,心底暗潮翻涌。
沈家权势滔滔却人丁稀薄,孙辈中,就沈琮一根独苗,眼看着他不学无术无可救药,长辈们心急的同时,肯定要另想它法,因此尽管纷纷不待见沈思安,却依然不得不接他回沈家,并且大力栽培。
这也难怪沈雨巍跟沈思安关系不和了。
庄浅却是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骄矜跋扈,又吃不得苦,跟沈琮没多大区别,当然秦贺云是没舍得打她骂她的,还好吃好玩地哄着,只是怕也为此头疼不已,所以后来家里有了秦围。
庄浅此刻终于想明白:父亲那时候,就是将秦围当成是她的替代品。
就像沈家长辈用沈思安代替沈琮一样。
无怪乎自己猜不透秦围的心思,庄浅讽刺地想着,要想知道秦围心里真正的想法,怕沈思安还更通透些,毕竟经历相似。
她又问,“你刚才打电话说,你哥跟‘那些人’混在一起,是指‘哪些人’?他经常跟不好的人在一起吗?会打架?”
庄浅老觉得,沈思安身上似乎有着无数不解的谜团,她每揭开一面,都会发现里面还有无数面,令人不安又烦躁。
沈琮语气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怯,“不就是那些人咯,他们很坏很坏的,还凶……”
“官职很高权利很大的那种?”庄浅试探问。
沈琮连连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她看不见,又乖乖开口,“不全是,不、应该大部分都不是官员,哎呀反正就是很坏很凶的,嫂子你千万别跟他们撞上就是了,我上次就是不小心闯进我哥的会客室……”
熊孩子紧张的话还没说完,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庄浅对着手机,“喂?小琮?小琮你还在吗?你哥的会客室怎么了?”
“他睡觉去了。”电话里换了一个声音。
沈思安。
庄浅握着手机的手一下子收紧,脸有点发烫,有种骗小孩子糖果被人家家长当场抓住的窘迫感,好久都没能说话。
那方也没挂电话。
良久,沈思安先开口了,“我白天提醒过你什么,你是怎么说的?”
庄浅扯被子将自己盖成蚕蛹,假装没听见他的质问,蒙着脑袋装死。
沈思安恨骂,“我警告过你别去医院找死,你转身就言而无信变说谎精,是不是嫌命长?”
他这话说得可恶,语气又凶,庄浅气不过,稀里哗啦从被子里钻出来。
揉了揉憋红的脸蛋,她喘口气对着手机道,“沈思安,你别倒打一耙,你弟弟什么都跟我说了,说你大半夜出去,凌晨才回来,身上还带伤,铁定是跟人动过手了,今晚在医院,你也来了对不对?”
庄浅甚至暗戳戳地想,指不定就是你个王八蛋打了我。
经她提及,沈思安侧目看一眼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深深咽下一口气,手机都差点捏烂了去,险些没能憋得住火。
庄浅却以为他是心虚,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一扔,盘腿坐床上成菩萨状,吧嗒吧嗒慢慢数落: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人吧,就是打小心理扭曲,心理阴影面积大到可以遮天蔽日,还特别喜欢疑神疑鬼,对人也不诚心,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哄人的时候纯得像只小甜甜,转过身就开始使软刀子,以后谁要是嫁给了你喏,怕是上辈子眼瞎烧错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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