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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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萧慎把手里的折子一搁问道。他语气淡漠,并没有把不适表现出来。

侯在一边的金福公公小心答道:“皇上,已经快到子时了。”

“都这个时辰了。”萧慎望了望窗外,此时,锦言应该已经睡实了吧。

金福公公觑了一眼主子的神色,斟酌道:“皇上今日是否要摆驾漪澜小筑?”夜里他没少陪着主子夜探香闺。作为皇帝,临幸嫔妃乃天经地义之事,偏偏他这个主子不走正道,专爱干偷香窃玉之事。

可怜他这个北宸宫的总管太监,还得跟着偷偷摸摸,一路放风。或者,这是皇帝新有的爱好?觉得这样有情趣?金福公公打小就进了宫,他不识男女之事,也不敢将疑问宣之于口,只是私底下嘀咕几声。

以前他虽然也是个北宸宫小管事,但并没有多少机会近身伺候圣上,两月来对皇上的性情还处于琢磨阶段。以前他听说淑妃独霸后宫,如今看来,这传言当真不可尽信,两月来,淑妃几次求见都被挡在殿外,那据说是淑妃亲手所做的吃食,皇上也一口没尝,直接赏给了下面的人。

萧慎没有马上回答,他静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这几日就不去了。”太后的态度晦暗不明,这个时候,他不想让人对漪澜小筑有诸多关注,本来昨夜就没想惊动人,一时情难自控才暴露了行踪。

太后请他叙话就是对他的警告,他不能重蹈覆辙!萧慎阖上眼,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以前受的教训已经够了,他要摆脱受控的局面,等把所有事情掌控住,到那时……他方能随心所欲。

“朕昨日答应谢才人今日要去看她,是朕失约了。明儿个你代朕传话,说朕这几日抽不开身,等得了空再去看她。”萧慎看向金福公公,嘱咐道,“记住,悄悄的去,我不希望又传出什么风声。”

金福公公笑眯了眼,躬身应是。他跟在皇帝身边的时日虽短,但皇帝对待他,宛然就是对待心腹的态度。比起上任总管太监,他可是有福气多了。

“夜深了,陛下应该爱惜龙体早点歇息才是,明儿还要上早朝。”金福公公见萧慎没有重拾奏折,就知他不会再看下去了,忙上前表示关切。

“嗯。”萧慎确实累了,他连日来皆睡不安稳,饶是铁打的身子也招架不住,更别提他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对了,最近王宝林那边的情形如何?”

这是皇帝第一次问到王宝林,金福公公不由一愣,要不是他想着王宝林虽身份低微,但怎么也是第一位怀有龙嗣的女子,对她时有关注,此时恐怕还不能答上来。

“回皇上,太医说王宝林身子康健,生得一副宜男相。自身保养得也十分细心,日后定能为皇上诞下麟儿……”这宫中有孕的嫔妃不止一个王宝林,但在她之前的那两三个,皆尽流产了。目前看来,就这位最有希望诞下皇帝的第一个子嗣。

萧慎打断他:“我不是问你这个。”

金福公公一双小眼转了转,道:“小的除了听说王宝林怀相很好之外,还听说她自从坐稳胎之后,每隔几日就会去栖梧殿向淑妃娘娘请安。”

“哦?”萧慎嗤笑,王宝林倒是有几分聪明,明知淑妃对她不喜,还想顺杆子往上爬,“那她和淑妃都聊了些什么?”

☆、第7章 相商

王宝林并没有和淑妃说上话,她每次求见都被拒之门外。要是其他人早放弃了,她却好像傻了一般,依旧如常前往栖梧殿。

当然,不会有人真的觉得王宝林是个傻的,能不动声色的怀上孩子,又在中秋夜宴这个最适宜的时候让这个消息公之于众,说她没心机怎么可能?

萧慎玩味一阵,忽然道:“朕养病多日,说来已许久未去探望过诸位爱妃。”他看向金福,含笑道,“今儿天色不早了,明天开始你给安排一下。合情合理朕也该去见见贤妃和王宝林。”

咦?竟然没有淑妃?金福有些奇怪,其他不起眼的小妃子也就罢了,怎么这位独霸后宫的主儿,皇上却没提及。

难道……以往的小道消息竟是真的?其实皇上对淑妃无意,以前不过是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才不得不做做样子?如今皇上马上要羽翼渐丰,所以决意不再忍耐了?

金福公公心思转了几圈,却不敢真的去问萧慎,主子愿意让他知道的,他自然会知道,不愿意让他知道的,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他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来自皇上的眷顾,断然不会生出异心。别的不说,依他看来,这谢才人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人……目前他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毕竟来日方长。

过后几天,后宫低迷的风向为之一变。皇帝除了邀约李贤妃御花园品酒赏花,时有探望已有五个月身孕的王宝林。还不时心血来潮招几个有才艺的低阶嫔妃唱歌跳舞。

那些一直在角落中不受宠幸的秀女,便以为机会来了。深冬刚过,正是乍暖还寒时节,御花园的百花还未开始争艳,各路穿着轻纱薄衫的女子却开始穿行其间了。她们细心梳妆打扮,期盼着能与天子来一段“偶遇”。

选秀是没有具体的时间定数的,只要没有大灾大荒一类的事件,国库充盈,一般是根据皇上的心意来。可能一年一选,可能几年一选,秀女大多来自民间,姿色上乘身家清白就能入初选。

权贵家庭的贵女,是不可能如那些平民之家的女儿,洗干净排成一排给皇帝选小老婆的。

贵女们只会参加选后这类的大选,由太后举办赏花宴之类的名义暗暗挑选,即便是选不上,也为她们留有颜面。

萧慎登基过后,只选过一次秀,还是在两年前。那些如花儿鲜嫩的小姑娘一直被淑妃压制,基本没机会出现在皇帝面前。她们在深宫之中呆久了,自然就悟了,没有家室靠山,她们只能凭着容貌身段来获取宠爱。

但御花园很大,宫廷有些地方不是她们这个品级能去的,大多人只能在边缘的小院子徘徊。

人多嘴杂,相同处境的女子撞在一块难免要滋生事端。那些知事懂礼的还好,最多当面说几句酸话,不至于把嫌隙摆在脸上,偏有那愚笨的,竟在园子里,众目睽睽之下动起手来了。

这事传到淑妃耳中,只把她气得仰倒。她知道皇帝最近的动向,但让她也学那些不知羞耻的女人一样去御花园“偶遇”,她做不到。把闹得最凶的秀女贬去了浣衣局,又下了不许秀女乱走乱逛的禁令之后。谢锦仪越想越委屈,她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但皇上已经让她吃了好几次的闭门羹,她也不敢硬闯。

左思右想之下,她跑到了太后的慈安宫诉苦,就连以前被皇帝嫌弃粗鲁的李贤妃都被召见几次了,她却连面儿都捞不着。谢锦仪在一贯亲厚的姑母面前哭得眼睛一圈儿都肿了。

但谢太后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平静地道:“是我不让皇儿去找你的。”

谢锦仪闻言大惊,她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道:“母后,是锦仪哪里做得不好,您要这般?”

谢太后别过脸,望见窗外枝头上新生的嫩芽,心中不由一痛,侄女再惹人喜爱,终究比不上儿子,她淡淡地说:“你回宫好好呆着,自己反省反省,不用每日来请安了。”

这是要禁她的足!谢锦仪到底没敢再说什么,恭顺的应了:“妾身知道了。”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把一脸泪痕抹去,出了慈安宫,她又是端庄矜贵的淑妃娘娘。

在谢锦仪走后,谢太后一阵心悸,她捂住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这个自幼看好的媳妇人选,她的嫡亲侄女,幼时就常常接入宫中,承欢膝下。因为自己受后宫争宠的苦难诸多,不愿让锦仪重蹈覆辙,甚至处心积虑为她铺平道路。

却不想谢锦仪被捧得太高,路走得太顺,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起来。如果是以前,谢太后还能按捺住,设法磨一磨侄女的性子,但近日来朝廷众臣联袂上奏,言明圣上已不是黄口小儿,断无一直由太后垂帘听证的道理。

谢氏一门早已凋零,不过靠着靠着谢蕴当了太后从而得势起家,现在只有安南侯谢玮一人在朝中算是说得上话,其他族人大多做着末流小官,成不了气候。年轻一辈的子弟虽不乏有才华的,但也一样要先从底层开始熬资历。

随着大臣越逼越紧,谢太后也只得松口。她表明待皇上前些日子刚生了大病,太医说还需静养一些时日,不若等皇上过了十八生辰,就放权与他。现在已经是二月末了,皇帝的生辰在六月初九,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谢太后心念急转,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必须做点什么。“碧瑶,你去请皇儿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碧瑶到了北宸宫的时候,萧慎还在漪澜小筑的暖阁中,和谢锦言下棋玩耍。当然,不要指望这两人正儿八经下棋厮杀。说到底,不过是谢锦言执子胡乱在棋盘上摆出各种形状的图案,萧慎也依着她,陪她玩了好久。

谢锦言又在萧慎的帮助之下,摆出了一只兔子,她笑眯眯地问萧慎:“兔子好不好看?”

萧慎低头一瞥,这只兔子身子极圆,眼睛是谢锦言特意找出来的两颗红宝石,看起来总有几分怪异之感。但看谢锦言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果断昧着良心说:“好看。”

一旁伺候的碧绮咬住下唇,才压住快出口的笑声。后宫把萧慎的行踪传得沸沸扬扬,但谁也不知道他其实压根没做什么赏花品酒逛园子之事,他常常穿过御花园,悄然无息地走小道到漪澜小筑才是真的。

可惜萧慎每次来,呆得时间都不会长,基本上坐一会儿就走了,从不留夜。今天他和谢锦言玩得了快一下午的工夫了,是极其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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