薤上白露(1 / 2)
就这么简单吗?仅仅就是这样?花茜愣在原地,她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背的稿子,也几乎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时间在慢慢流逝,花茜甚至没有注意到楼鸢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花茜努力回想起秦白焉临走那天,她想,她说了什么?她那时候是什么表情?她知道她会死吗?她为什么要去?她……
她脑子里的画面多到爆炸,秦白焉的脸回来的闪过,那天在东园,斜阳残照,似乎为后来的悲剧奠定了底色,她今时回想起来,她还没有听秦白焉说完话,她甚至连再见都没有说就直接走了。
她当时想说什么?如果当时的我耐心听完了,秦白焉是不是就不会死?花茜不住的想。
那时候的场景在她脑子里不断的重现,肃穆的墓园,辽阔的天,远山如黛,残阳如血。秦白焉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回响在耳边。她忽觉自己其实什么都记得,她说话时候翘起的鬓发,她拥抱她时轻颤的睫羽,还有她最后无法挽留住自己时,眼眶里将落未落的泪珠,这些微小的细节被不断的放大,在花茜的耳边尖叫起来。
可她却连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花茜摸了摸脸,一滴泪也没有滚下来。
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鱼贯而入,余桓也来了,她一路上领着花茜往前走,鱼芷也回来了,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嘱咐她待会儿要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要配合公司……像是黑白默片忽然被加入了声音和色彩,画面一下子鲜艳了起来。恍如隔世。
回过神来的时候,花茜已经坐在了一干媒体的面前。
年轻的男男女女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哪家媒体率先站了起来,朝花茜发问:“请问时祺之小姐和您是什么关系?她就是前天视频里的那个人吗?”
花茜妆容精致,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卷,她皮囊美艳,一如既往,只不过眼神不再灵动,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完全忘了她要说什么。她忽然觉得,这一切,真的很可笑,也毫无必要。她为什么要撒谎?错的又不是她,凭什么要她来承受这一切?时寒枝的婚姻本就名存实亡,她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凭什么要坐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配合时寒枝撒谎?
电脑屏幕前的时寒枝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张蔓青的号码,吩咐道:“打电话给长风传媒,让他们停播。”
“现在?”
时寒枝厉声说:“就现在!”
但已经迟了,她听见花茜说:“我,和时祺之,没有任何关系。”
时寒枝缓缓放下手机,现场,媒体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狼,发出窃窃的私语声,不断的有人想要站起来发问,但台上已经乱成了一团,时祺之震惊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完全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花茜抑制不住从胃里翻涌出恶心,她捂着嘴推开椅子,抛下满座媒体,匆匆逃离了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有一种无名的恐慌,自从她听到秦白焉死讯的那一刻起,这种莫名的恐惧越来越膨胀,几乎要击垮她。如果硬是要描述的话,那大概是像她又回到了十年前,一个人躺在冰凉的病床上,有汹涌的冷风破开紧闭的玻璃窗,遥望深蓝色的夜幕,她看到那一轮圆月时的情绪。那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没有后盾了。
秦白焉是她的后盾,这意味着无论她怎么落魄潦倒,哪怕曝尸街头,也会有人替她殓骨入葬。
但那个人现在不在了。花茜被一阵巨大的恐慌包裹着,她跪趴在厕所的马桶上干呕,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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