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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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北快步走进正屋,只见屋子当中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碗菜,虽然上面倒扣着菜碗保温,但诱人的香味还是从碗的边沿散发出来,直扑到萧靖北的鼻子里,勾起了馋意和饥饿感。

李氏正端坐在桌旁,见萧靖北进来,脸上露出了笑意。她看着披着冰冷的盔甲、一身寒气的萧靖北,心疼地说:“四郎,回来了。快把这冷冰冰的东西脱掉,去换身暖和的衣袍,过来咱们一起吃饭。你守了一日一夜的城,定是累坏了吧?”

萧靖北摇摇头,他看着笑意融融的李氏,实在不忍心此时将鞑子即将进犯一事说出来,破坏这温暖祥和的气氛,便笑道:“母亲,没事儿。我不是说过你们以后不要等我吃饭吗?现在天黑的早,你们早些用饭吧。我回来了随便吃一点儿什么就可以了。”

李氏嗔怪道:“你一个大男人,我们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可都要指望着你呢。中午你跟着守城的士兵们一起一定吃得不好,晚上回来再随便凑合可怎么行?”想了想,她又打趣道:“不过,马上就要有新媳妇来操心你的事情了,我这个老婆子也可以轻省一下了。”说罢便抑制不住地笑。

萧靖北难得的面露羞赧之色,他回房换过了居家的棉袍,再回到正屋时,只见王姨娘正将一碗热腾腾的汤碗放到桌上,萧靖娴正在摆放碗筷,钰哥儿则坐在萧靖北为他特制的加高的凳子上。他像往常一样,应该已经先吃过了,现在跟着大人们凑热闹,再吃一点儿。可是此刻他一反常态,神情怏怏的趴在桌上,小脸搁在胳膊上,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王姨娘的动作。

王姨娘注意到钰哥儿的目光,笑眯眯地先给他盛了一碗汤,柔声问:“钰哥儿是不是饿了啊,你先喝点汤,这个鸡汤可鲜呢。”

萧靖北也在桌旁坐下,闻言皱了皱眉,问道:“母亲,怎么这么破费,非年非节的,喝什么鸡汤?

李氏乐呵呵地说:“怎么不能喝?家里有这么大的喜事,还不能庆祝一下?我已托隔壁家的徐富贵再去当几颗珠宝。我寻思着,家里马上就要迎新人了,这又小又窄、破破烂烂的屋子可不行,就算来不及扩建,怎么也要先把墙壁涂一下,屋顶也要加固。人家芸娘从堡里嫁到咱们堡外,我们总不能太委屈她。”

萧靖北想到鞑子即将进犯一事,也不知到时和芸娘的婚事能否按期进行,不禁心中有些烦闷,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悻悻地说:“还早着呢,您也别太慌了。”

李氏凤目一瞪,怪道:“早什么早,一两个月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不早些做准备怎么行?”

王姨娘也小心的插言:“姐姐考虑的极是,是应该先准备好,还有家具、床帐、被褥什么的现在都要开始准备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萧靖娴埋着头静静地喝着汤,似乎这些事都与己无关。

大人们正说得热闹,突然听到一阵细细的抽泣声。李氏几人忙停下来,却见钰哥儿垂着头,抽抽搭搭地哭着,小肩头一耸一耸,似乎十分伤心。

李氏忙问:“钰哥儿,你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地怎么哭起来了啊?”

钰哥儿抬起头,大大的黑眼睛眼泪汪汪,小小的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他怯怯地看了一眼萧靖北,边哭边说:“父亲,我不要后娘,你别娶后娘好不好?”

李氏面色一沉,“钰哥儿,什么后娘,谁叫你说的这种话?”

王姨娘也忙说:“钰哥儿,那天我们不是都和你说好了吗,你不是已经答应让芸姑姑做你的母亲吗?”

萧靖北不语,静静地看着钰哥儿。

钰哥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萧靖北的神色,见他面容平静,便大着胆子继续说:“我有母亲,我的母亲在京城。芸姑姑来的话就是后娘,后娘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孩子,就不会疼我,还会打我,骂我……”说罢,越想越心伤,索性裂开嘴大哭起来。

萧靖北心头涌上一阵怒火,他啪的一下放下筷子,钰哥儿吓得抖了抖,却仍是放声大哭。

李氏冲萧靖北摇摇手,轻声问:“钰哥儿,这样的话是谁告诉你的啊?”

钰哥儿停住哭声,愣愣地看着李氏,他想起昨日萧靖娴告诉自己这一番话后,千嘱咐万叮咛,要自己千万别说出她来,便照着昨日姑姑教的继续说下去:“祖母,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想的。我见前头柳家的大郎,他的后娘天天让他做事,还打他,还经常不让他吃饱饭。他后娘对亲生的二郎却十分好……”他突然忘了下面该说什么,张着嘴愣了一会儿,却接着说:“二郎是个鼻涕虫、好哭鬼,还是个跟屁虫,我和大郎都不喜欢和他玩。”

李氏哭笑不得地看着钰哥儿,心中明白,刚才钰哥儿那番话,除了最后一句,只怕前面的都是萧靖娴教的。她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萧靖娴,却见她装作没事人儿似得,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李氏不禁在心中微微一叹,她毕竟是在宅斗中身经百战之人,萧靖娴这么一点子小小的伎俩岂能瞒过她的眼睛。她和颜悦色地说:“钰哥儿,看你这张小花脸,让姨奶奶带你去洗一洗。”说罢,冲王姨娘使了使眼色。王姨娘自然心知肚明,她恨恨地看了一眼萧靖娴,抱着钰哥儿出了正屋。

作者有话要说:时近年关,诸事烦多,每日码文更新实在是有些吃力。从下周起,每个周一休息一天,用于修文,敬请理解和原谅!!

☆、萧靖娴的伎俩(下)

李氏待王姨娘抱着钰哥儿出了正屋,面色一沉,怒视萧靖娴,斥道:“靖娴,你是嫌这个家太安生了吗?好端端的非要闹点子事情出来。”

萧靖娴心中一惊,她睁大了双眼,装作无辜地分辨:“母亲,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李氏愣愣看着佯装镇定的萧靖娴,气极反笑,“靖娴,你那点儿小把戏趁早在我面前收起来。钰哥儿之前一直好好的,就是你昨日和他在家里单独呆了小半天,今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我还正在纳闷呢,怎么昨日早上我们去宋家提亲的时候,钰哥儿还欢天喜地的,要我们快快将芸姑姑娶回家来,回来的时候,钰哥儿就变得闷闷不乐了,今天一整天都没有精神,一直到现在四郎回来,才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不是你昨日教唆,钰哥儿又怎么会如此?他那小脑瓜里,绝不会想出这样的话。”

萧靖娴面色发白,却仍在嘴硬:“母亲,我并没有说什么,是钰哥儿本就不喜欢芸娘……”

“是你不喜欢芸娘吧?”萧靖北冷冷地打断了她,“芸娘有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样背后害她?那日你为何无端端地告诉芸娘我的娘子在京城,害得她心生误会。现在你又调拨钰哥儿和芸娘的关系,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萧靖娴张了张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四哥,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薄情,你一口一声芸娘,你忘了四嫂还在京城苦苦等着你吗?”

萧靖北面色一寒,李氏已忍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喝道:“靖娴,早就和你说了,不准喊那个女人四嫂,她早已和四郎和离,和我们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萧靖娴犟嘴道:“谁说没有关系,她不是钰哥儿的娘吗?她好歹也为我们萧家生儿育女了一场,我们不能对她太绝情……”

李氏放低了声音,怒气中带了几分哀意,“不是我们对她绝情,是她对我们绝情啊。人各有志,她舍不下荣华富贵,我们也不能强拉着她和我们一起受苦。”

萧靖娴神色软了几分,却仍然嘴硬:“我始终不相信她是这样的人,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看向萧靖北,面带哀求之色,“四哥,四嫂一定在京城等着你去接她。四哥,你知道吗,你以前在家里呆的时间少,四嫂一个人很可怜,常常找我聊心事……四嫂对你一片真心,她成日把你挂在嘴边,心心念念地都是你……”

萧靖北怔怔看着萧靖娴,心中涌上几分愧疚。以前在京城之时,因家中微妙的气氛,他与一帮侯门公子哥们一起日日游冶,恣情玩乐,很少在闺阁逗留。他和孟娇懿的婚姻,和众多豪门贵族子弟的婚姻一样,更多的只是维系两个家族关系的纽带,感情的成分倒是次要,至少在萧靖北看来是如此。和孟娇懿成亲五六年来,萧靖北和她一直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只觉得她过得怡然自得:出身高贵,成亲后又一举得男,做着风风光光的侯府四少奶奶……却从未走进过她的内心世界,从未真正了解过她心中所想、所盼……孟家逼着他和孟娇懿和离之时,他见孟家派来接她的几个婆子满脸嫌弃和鄙夷之色、言语尖刻,孟娇懿又垂首默然不语,便认为她想着快些与萧家了断,二话不说便写下了和离书,却未曾想过问问她的意见,心中也没有太多不舍。萧靖北眉头紧紧蹙起,他有些心惧:莫非自己真如靖娴所说,是一个薄情之人?

可他转念又想到芸娘,只觉得心中充满了甜蜜,他想起芸娘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觉得自己连片刻都不愿和她分离。他尝试着假设自己是否也能平静地接受和芸娘的分离,可一产生这种念头,便立刻觉得呼吸一滞,心头刺痛。看来自己对孟娇懿并非薄情,而是不够用情。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十分愧疚,面上也现出了难过的神色,黯然道:“靖娴,就算我对不住你四……对不住孟娇懿吧!”

萧靖娴神色一喜,忙道:“不,四哥,还来得及。你不要娶宋芸娘,等咱们安顿下来,你去京城接四嫂好不好,我们还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李氏已忍不住怒喝:“靖娴,什么时候你四哥的亲事轮得上你说话了?”

萧靖娴身子微微一抖,往后缩了缩,垂头不语。

李氏继续道:“你四哥和孟家小姐已然和离,现在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是公侯家的小姐,哪怕和离了,也仍会再嫁入豪门,怎么可能跟着咱们在这边堡受苦?若她当真如你所说对你四哥一片真心,又怎会同意和他和离,抛夫弃子,一人在京城独享清福?你四哥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和她已是云泥之别,咱们不做那样的春秋大梦,还是好好地将芸娘娶回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她见刚才萧靖北面露愧疚之色,担心萧靖北被萧靖娴说动,唤起了对孟娇懿的情义,便忙出声打断。

“不,四嫂不是那样的人,她绝不会嫁给别人的,四哥,你信我,信四嫂……”萧靖娴还在犹自争辩着,李氏已厉声喝道:“住口。你还有没有规矩,没出嫁的女儿家,张口闭口情义、婚事的,这些话都是你说得的?更何况这是你四哥的事情。我看你也是大了,心也野了,现在越发有能耐了,连家都不怎么回了。反正你已经及笄了,你也别操心你四哥的事情,先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亲事吧!”李氏见萧靖娴越说越过,便忍不住斥责了她,语气也过于重了些。萧靖娴一呆,随即涨红了脸,又羞又恼地哭着跑出了正屋。

萧靖北愣愣看着已然冷却的饭菜,觉得心也有些凉。

李氏叹了口气,“靖娴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吃饭的时候闹出这么一回子事情来,害得我们饭没有吃饱,气倒是气饱了。”她心疼地看着萧靖北,“四郎,饿坏了吧,我让王姨娘把饭菜端去热一热?”想了想,又道:“唉,也不知她劝住了钰哥儿没有?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萧靖北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也十分疲惫,他昨晚一夜未休息好,今天又站了一天岗,现在倦意更浓,便轻声道:“母亲,不用麻烦了,刚才饿过头了,现在已经不想吃了。母亲,我有话要和您说。”

李氏眉头一皱,“那怎么行,身体饿坏了可不行。”说罢便起身去唤王姨娘。

王姨娘轻手轻脚的从隔壁房里走出来,轻声道:“姐姐,好不容易把那个小祖宗给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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