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2 / 2)
“不是不满,是深恶痛绝,”涟漪纠正,“还有,又回到了我第一个问你的问题,你爱她吗?”
云飞扬面色更为矛盾,“我……从未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涟漪道。其实心底却已有了答案。云飞扬这人,在感情方面确实空白,别说对初萤,连对自己亲生儿子都没见多少热情。感慨,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云飞扬沉思半天,“也许……喜欢吧。”
涟漪心中松了口气,“那你身边其他女子呢?”
云飞扬沉默不语。
涟漪无奈,“今天的谈话就到此吧,有些道理,你得慢慢明白;有些事也不是一口气能说得清,下午我还有其他事,便不留你了。”下了逐客令。
云飞扬想了想,而后站起身来,“好。”说完,便也没什么客套,转身离开。
苏涟漪看着云飞扬的背影,想到他离开时连最开始的客套都省了,便觉得好笑。算了,她也不打算和这大种马有什么交情,这样更好。
就在云飞扬打开门时,犹豫了下,而后又将那门关了上,回过身。“苏涟漪,有些话……不知我说了,你是否能懂。”
涟漪一愣,这云飞扬终于要开始狡辩了吗?“你说。”
云飞扬长长吸了口气,双目看向苏涟漪身后的书柜,那目光悠远,又好像不是在看那书柜。“当初,我父帅在东邬城为驻守将领,以身作则、为国为民,对先皇也是忠心耿耿,但先皇却听信小人谗言,将父帅骗回京城,收回虎符,委以一清闲官职,明着是调回京城为先皇分忧,实则是软禁,你可知为何?”
这些事,苏涟漪从前听飞峋谈过,也于飞峋分析过种种,“是因元帅无丝毫错误,引起了先皇的忌惮,便中了小人的诡计。”
云飞扬轻笑了下,自嘲的笑,“是啊,当时飞峋年纪还小,对此事并无太多感触,但这件事却将我父子改变。也许你认为父亲迂腐蛮横,我只能说,从前的父亲并非如此。”
涟漪略微惊讶,还有此事?从前并未听飞峋说。不过转念一想,飞峋自打懂事便在军营中,与父兄接触都很少,也许有些事,他不知吧。
云飞扬继续道,“其实那时,我的年纪也不大,但却深深知晓一个道理——人,不能太过完美,若真让人找不出把柄,那便是……最大的把柄。后面的事,你想听吗?”
涟漪点头,“洗耳恭听。”
云飞扬也没回到苏涟漪的面前,还是站在门旁,“那件事后,我父亲变了,也生生影响了我。为人臣子,既要完成上位者的每一道命令,又要留一个把柄给上位者,让其随时能够把握我们、掌控我们。”
缓缓的男声停顿,苏涟漪并未打断。
“最浅显的例子,当日我率兵东征,一路过兵斩将无往不利,沿途百姓歌功颂德,将我奉为救世天神。我虽与皇上共同长大,有着不浅情谊,但自从皇上登基为帝,这情谊便也逐渐消失。试想,我收百姓爱戴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他会如何想?若再有小人谗言,我该怎么办?”云飞扬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悲痛。
涟漪叹气,是啊,别说在鸾国,在中国古代历史,只因皇上的顾忌而被小人谗害的忠良不在少数,云飞扬说的对,为人臣子太难,既要在事业上完美,又要在皇上心中不完美,让皇上以为随时可以掌控到臣子。
说到这,云飞扬笑了,笑得很是轻蔑。“但比歌功颂德景象传言更如雷贯耳的,想必是我带两名美妾坐镇帐中吧?”
苏涟漪恍然大悟,难道……云飞扬从来的花心、对女子的来之不拒,是为了造成一种荒淫无道的假象而自保!?
确实!云飞扬年轻俊美、出身名门、无往不利堪称天将神帅,又迎娶当朝公主为妻,手中重权在握,这一切都可成为皇上忌惮的因素,但,云飞扬却已花名远扬,每每出征更是随身携带美妾,无形中便将明珠蒙尘。
好一个自保!好一个自黑!
“这么说来,你纳妾只是假象,其实你是爱初萤的,是吗?”苏涟漪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忍不住问。
云飞扬慢慢转过身,看向苏涟漪的眼神失了焦距,思考好半晌,才答。“不,我……谁都不爱。”
不知为何,苏涟漪在得到这个答案后,竟丝毫不觉惊讶,因听到云飞扬说起童年往事、童年阴影。
在现代,读医科大学时心理学是必修课,她深深知晓,成年后的阴影也许有一日会散去,但童年时的阴影将深深烙印在心中……一辈子。
当时云家被急召回京,后被软禁,期间应该发生了更多事,只不过云飞扬未说。也许曾被暗害,也许险些被灭门。否则,当年刚正的云元帅又为何突然投靠了太后一方,全力为如今的皇上夺嫡争皇位?
起初两人的话题十分激昂,但此时的话题却十分沉重。
如果说,云飞峋当年的伤在面部,那云飞扬的伤便在心中;云飞峋的阴影会随着面部疮疾的治愈而逐渐好转,但云飞扬的阴影也许一生盘踞心头挥之不去。
云阳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涟漪虽然觉得此时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人道,但还是忍不住想——还好当年飞峋年纪还小,躲过了这场心灵上的灭顶之灾。
“话说完了,我走了。”云飞扬转身欲走。
涟漪出声唤住,“云将军,请留步,我也有几句话想说。”
云飞扬停住,点了点头。
涟漪道,“这世间百病都可治愈,虽心疾难愈,但水滴石穿,若是长久努力定会有痊愈康复的一天。你还年轻,身边还有一个爱你的女子,为何不试着改变?至于你刚刚说的自保之策,是否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实现?”
云飞扬哈哈了两下,也许是嘲笑苏涟漪妇人之心,“其他方式?什么方式?故意输几场不痛不痒的小仗,你可知?每一场战役的代价吗?那是将士的命!就因我欲保护自己,就让他们冤屈而死?”
涟漪摇头,就凭云飞扬这一番话,她早已没了从前对其的鄙夷,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不是,云将军,您是否可以试着放权?可以培养一批又一批年轻将士,将集中的权力发放一些,这样,目标不会太过集中,自然不会引起皇上的敌意。”
云飞扬一时不语,默默地思考着。
封建社会的中央集权不仅体现在皇权的集中,也体现在一种意识上。例如三省六部制的行政制度,例如军队虎符权力集中制度,而在现代,这种权力便分散了许多。
自然,在可以不发达的古代,皇权势必要集中,否则便会出现九王之乱这样的混乱场面,但苏涟漪认为,除了皇权的集中,在其他部门权力分散也不算坏事。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现代管理思想,苏涟漪才将商部之事务按照项目分发给李玉堂和叶轩两人主管,而两人手中的项目再继续向下分发。
“这样……可以吗?”云飞扬有些不确定,毕竟,军中之事与其他部门之事又不相同。
涟漪道,“若云将军真答应了皇上出使东邬城驻守元帅,不妨试试这一办法,云将军智谋过人,既然可决胜于千里,想来这种小事也不在话下吧。”
云飞扬点了点头,“多谢涟漪郡主的点拨。”
涟漪轻笑,“云将军太客气了,您是飞峋的兄长,我们本应是一家人。”
“至于郡主刚刚所说之事……我会好好考虑,也会努力改变。若无事,我便告辞,不多做打扰了。”云飞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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