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2 / 2)
那一刻,她极力的想要回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步子却像是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一刻也没有停留,仍是稳稳的缓缓的向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不能回头——
他说的对,她必须离开,否则两个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和她都不畏惧死亡,可是——
他还有心愿未了,他还有人要去守护,他还不能死!
其实方才在那间屋子里,她几乎都要脱口而出的请他放弃了,可是——
开不了口!
他要做的事,是她没有资格求他放弃或者妥协的,这么久以来,她能做的也唯有追随而已。
脚下步子木然而又茫然的步步向前,她的眼泪再度凝结于眼眶。
夜色很凉,可是海天阔大,这世上似乎已经完全寻不见她的前方归路。
拐出了巷子,又断断续续的往前走出去好久,待到从那一大片民巷中间转出来,面对眼前一望无际的宽阔街道时,空前的恐惧感袭来,适容忽而双手掩住面孔,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蹲在街口失声哭了出来。
兜兜转转这么久,哪怕是颠沛流离,也注定是要她一个人走。
这一次,甚至是比当年褚氏满门被屠,她被夹带在人群里去迎接死亡时候的情形更可怕。
天空中不知不觉的飘起了雨,雨丝微润,洋洋洒洒的落,像是许多身世飘零的繁花,无声的飘摇坠落。
那一刻,身上,心里,突然都是刻骨的凉。
她用力的抱紧颤抖的双肩,不期然,却有一只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肩头。
整个天地仿佛都在那一瞬间陷入虚无。
适容的悲泣声戛然而止,心里颤了颤,她一点一点的回头,缓缓往高处看去。
雨丝落在眼睛里,涩涩的有些疼。
可是待到看清楚那人的脸,她的眼睛里满满承载的——
不过,就只有绝望而已!
不是他!
根本就不可能是他!
在他将她扫地出门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但凡是他决定了的事,就再不会又变更转圜的余地。
苏逸眉头深锁半跪在她身边,他应当也是一直在这雨幕中淋了许久,身上风尘仆仆穿着的还是那日从岷州城内盗来的下服饰。
他默然的看着她,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变化涌动——
遗憾,失落,迷茫,困惑,更多的——
又似是柔软的疼。
适容看着他,这男人的目光竟是一度叫她恍惚,仿佛是一下子回到了许多年前她全心全意被呵护被保护的那方田地里。
可是——
眼前的天地已经变换,此时存在于她身边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她怔愣着看了男子许久,然后漠然的别开眼,直起身子,又继续举步往前走去。
她这一走,苏逸原本搭在她肩头的手指就跟着落了空。
细雨声声的落,从他指尖汇聚一点晶莹,坠落在脚下的泥泞尘埃里。
他用力的抿着唇角,看着前面踽踽独行的女子背影,迟疑着站起身,又再举步,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身后更远地方的街角处,一把水墨勾勒的素色大伞下面,延陵君轻轻抬手抚了抚褚浔阳背后披散的长发,道:“需要去找一找吗?这一片地方不大!”
这一片的巷子总体占地面积是不大,可是胡同交错,人蛇混杂,真要在这里找一个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褚浔阳摇了摇头,“整个京城都介戒严了,说明陛下是早有准备,再者——”
她说着,忽而摇头苦笑了一声,“他既然是有心想要逼着我,又岂是我这样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延陵君的唇角弯起一抹笑,只是神色温和的微微垂眸看着她。
褚浔阳缓缓的回头,目光上移落在他的脸上,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过了片刻,忽而慢慢踮起脚尖,轻吻了他的唇。
延陵君握着雨伞的手指僵硬了一瞬。
外面的雨势渐渐的有些大,他的身子震了震,却是没有动,只就契合本能的反应,张嘴接了她主动奉上的唇瓣轻柔的吻了回去。
这一个吻,细碎而缠绵。
他一身竹青色的长衫,撑着雨伞静立不动。
她在他面前,微微踮起脚尖靠近他,除了彼此贴合的双唇和气息,就在有别的肢体接触。
许久之后,褚浔阳气喘吁吁的把额头抵在了他胸口。
延陵君依旧没动,只是默然由她靠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