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知静听罢怒极反笑,除了今年现打的首饰并方太君素日赏赐之物,十之六七都不见,东西并不打紧,在意的是身边的大丫头何故如此对待自己。
菊香膝行到知静腿前,抹泪说:“都是奴婢黑了心肠,辜负姑娘一片心意,姑娘莫为奴婢伤了身子。”
知静嫌恶地伸手狠推菊香出去,咬唇怒目而视。菊韵见状推菊香一把:“你好糊涂,姑娘是素日怎么对待我们姐妹,打了还是骂了,你竟干做这种事来。菊香,你对姑娘吐个实话,好歹也让她闹个明白。”
菊香侧头不做声。
菊韵抬头看向知静说出疑惑:“姑娘,奴婢也不知究竟为何,只瞧见几次菊香和香草背地里嘀咕,她推说托香草爷娘到市面买两样小顽意,奴婢也是大意,没往心里去。”
知静站起来,声音中透着狠意:“香草,九妹房里现惹事的丫头是她表妹,你为了一个来了两年多、屋里都进不来的丫头,把我的一片心都打做水漂?”
菊韵见菊香猛晃头否认,狠摇她的身子,并哀求道:“你倒是吐句实话,姑娘还能拉救一把。”
菊香咬牙硬挺,咽声道:“我自知死罪难逃,莫再要连累旁人。”
知静脸色铁青,唤来心腹婆子领香草进屋问话,不经众人连番铐问,香草吐出实情:“因我哥哥在二门上当差,菊香姐姐寻我托哥哥给三爷传东西出去。姑娘,奴婢并不情愿,都是菊香逼着我。”
知静一屁股坐在榻上,浑身乏力,有气无力地问:“近一个月,可有传东西出去?”
香秀抽泣着说:“有三回,都是几件金首饰并手镯。”
知静冷静下来,走向菊香,狠抽她一个耳光,冷声道:“怎么,你还留着那样稀罕物,想着给我的好三哥偷偷送出去。不仅我瞎了眼,你也瞎了眼,好歹瞧上个有能耐的,像二哥和四哥那样,我也不说什么。再不行大哥也成,家里头最不成器的一位爷,被你当做宝贝。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能在老太太面前替你求情留条性命。”
菊香连连抽着自己耳光,泪如长河。
香草急插话说自己或许知道东西藏在何处,带了菊韵去寻。知静命婆子寻二太太来,不多时菊韵手里捧着个布包进来,里头正是知言所丢那枝蜜蜡海棠。知静接过略扫一眼便放下,吩咐找个匣子装好,再命奶娘带菊韵一一清理院中其余的人,看是否还有共犯。
二太太进屋直奔菊香,朝着她当心踹一脚,怒气冲冲地说:“好好一个爷们,我费尽心思往正道上拉都吃力。你倒好,拿着我女儿的首饰体己,去带坏我的儿子。”犹不解气,再欲伸手,被知静劝住。
知静冷哼道:“三哥不上进,倒怪起他人,连累我都没脸,老太太不会因为一件劳什子说我什么,这丫头我却是保不住。”说话间眼中泛出泪。
二太太抽出自己的帕子为女儿拭泪,劝道:“你三哥是不成器,心思都动到妹妹房里的丫头身上,可她自己把得住,也犯不下如今天大的错事,莫要再想着保她。你三哥这回定要受罚,也是活该,商议出个法子把他拉扯上道才是正经。”
菊香听言扑到二太太脚下,哀求:“都是奴婢痰迷心窍干出糊涂事,不关三爷。”声音嘶竭,脸颊红肿突起,辨不出往日秀色,只一双眼睛火花不息,犹如自愿上祭坛的生殉者义无反顾甘心领死。
知静瞧见摇头苦笑闭眼不忍再看。二太太心中本就存着疑惑,使个眼色,两个婆子堵住菊香的嘴拉她到下人房中去。约莫一盅茶功夫,一个婆子进门俯到二太太耳边说话。
二太太听后神情放缓,放下一半的心,拿起匣子带知静并婆子押着菊香到方太君处请罪。正巧碰上知言也在,话不好说透,待她们姐妹回房,这才一五一十的说出,最后抹泪道:“晓儿沾上好赌的恶习,儿媳在银钱上对他拘得紧,并叮嘱几个孩子都不要心软资助他。谁料他竟把心思动到亲妹妹身上,哄得静儿身边的大丫头偷拿出首饰月钱,所幸未干出别的事,儿媳真是没脸见老太太。”
倒出乎方太君的意料,她沉吟许久后叹道:“这孩子真是鬼迷心窍,玩物丧志呀!待晚间我再同你父亲说,先把晓儿拘在院里,身边的人再梳理一遍。院子里丫头你带回去处置,莫让人知晓,随便寻个借口就是。”
二太太应下退出,带了菊香回自己院落。
☆、第53章 雷厉行
当夜子时过后,大太太带着心腹管事婆子并得力的粗使婆子丫头连抄几处下人房并值夜屋厦,揪出若干喝酒、赌钱、偷懒睡觉者,轻者杖责二十或四十,留察待观再用,重者杖责后再发卖。天亮后,知言姐妹们院中多出来的两个丫头并各房中不安分的婆子丫头统统带走,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外院秦和带着心腹也连端几处赌窝、酒场,肃清各位老爷、小爷们身边不安份的奴仆若干。
府里大动干戈,外面更是搅翻天。同晚城门下锁后,正是宵禁时分,秦昭带秦旷领着三老爷多年在外栽培的心腹秦顺等人,拿着路引条子直奔各大管事在燕京城中的私宅。秦枫带秦晖、大房庶子五爷秦晔并四老爷秦杉领着长子八爷秦时及借来的五城兵马司兵丁等,分做几路趁夜连抄数所庄头宅院,揪出一众作奸犯科者,搜抄出金银、地契若干。庄头们欺压庄户都是小事,更为甚者逼民为奴、强抢民女,家中小妾、通房二十来号,奴婢上百,再有私设刑房等不法之事。
这等公案,秦枫都咋舌不已,深觉爷花名白白在外,不如一个奴才惬意,更比不上这帮奴才心黑。遂下手更为狠辣,短短数日,全都处置妥当,手段利落干净不留后患。此间众人,奸恶之人交于官府问罪,次等发卖至千里之外,轻者挨板子后被□□降成普通庄户做苦力。另又提拔一批庄头、小庄头,如此一来,方太君之陪嫁旧仆当管事者所剩无己。
府里众仆噤若寒蝉,打起万万分精神当差。管事被撤下去,自有人顶替上来,位置别人盯了许久,一上手比前任办事还要利落。众人更不敢松懈,谁都不敢出错被人揪住小辫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奴仆们私下嘀咕,比脸面有谁能比得过二爷身边的奶娘婆子,奶娘并她男人、小姑、大伯子哥、小叔子好几家子都被逐出府,奶娘一家几口人虽有二爷暗中出面安置,但旁人可都被卖到别处。再有两个婆子并她们的儿女平日里仗着是二爷身边的人,背地里抖了不少威风,也都被撵出去。连累二爷并几位爷都没脸,被老大人拘在院中读书。经此一比,秦晓被杖责,院中换下数人;后宅里知静身边因短了东西,撵了两个丫头并一个婆子,这两样事也不显眼。
首辅家的雷霆举动震惊燕京诸权贵,恍然警醒纷纷效仿,卷起一股清理门户之风。不消说,老狐狸又被人骂个贼死,骂人者的唾沫收集到一处大有为首辅家再添一个水池子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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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一天难得偷闲,知言倚在秋千上读书,桂花飘香萦绕在鼻间口齿,不时有花瓣零星飘落,她伸出手接得一两朵花,深吸香气,转着心思正欲唤丫头把罗汉床挪到树底下,美梦被人打断。
老太太屋里灵芝进院连声催促说:“姑娘,快去,大小姐并孔家姑爷来了。”
知言抛下书本跟着灵芝急步向方太君正堂走去,一路碰上几个姐妹结伴同行,还未进屋便听得热闹异常,帘子打起,屋中一片花团锦簇。
方太君身旁坐着一位少妇盈泪浅笑正是大姐知琴,她身边站着一位四岁左右的男孩并奶娘怀里抱着的奶娃娃,正是知琴长子和长女。
大姐夫坐在左边椅上正回方太君问话,语气平缓,声音低沉,字正腔圆,见到诸位姨妹行礼微笑点头示意,并不惊艳秦家女儿的美貌,又兼相貌堂堂,气度稳持。
知言等高兴大姐姐能得这么一个良人,聚到知琴身边七嘴八舌悄声打趣,大太太在旁挂着笑抹泪,几位太太也都流泪。
好不容易热闹劲过去,大姐夫去了前院,方太君紧拉知琴的手细细端详,含泪点头:“精气神错不了,想是没受委屈。”
知琴身着绯红半臂缃色绣牡丹衣裙,头上几样首饰不显奢华却压得场,气度从容,容颜比做女儿时添风韵,更显国姿芳华。她拿出帕子给祖母拭泪,笑说:“托老祖宗的福,孙女过着舒心日子,何来委屈一说。”并唤过身边长子上前给方太君请安,介绍道:“这是钧儿,都四岁多了,柔儿现时不到一岁。”
方太君细细看过两个孩子,笑意满满点头称赞,拿出一早备好的厚礼递过去,自有身边的下人接过。钧儿先谢过太外祖母,靠在母亲身边望方太君,有点害羞,伸出一只手堵着眼睛,被知娴牵到一旁问话。大太太抱过外孙女看个不够,喜不自胜,几个姐妹也都围上去。
知琴瞧着一屋子的妹妹们,或娇艳,或明媚,或俊美,再瞧见祖母虽老了几许,总是五年未见,也是寻常老年人之态,想来身体仍康健。母亲也依是老样子,舅父的事她虽在山东也知晓,母亲要强,在人前显不出来,定在背地里哭了不少回。几位婶娘都气色不错,再瞧瞧屋子,比以前大了几许,宝鼎香炉,雕华漆窗,家俱陈设依着风格变化不大。她盯着知娴用顽意逗哄长子,不禁脸上带出笑意,钧儿是个好孩子,见了亲姨母不认生。
方太君拉着孙女的手心中大慰,嫁出去五年才归宁,听着日子过得不错,总要亲眼瞧过才能放心。她对知琴说:“你二妹妹和三妹妹虽嫁出去也都在京里,隔着不远,她两人常惦念着你,过两天把她们约来见个面,让你们姐妹叙家常。”
知琴莞尔一笑轻拍祖母的手,柔声说:“不急,孙女这次回来为着二弟的婚事,婆母和太婆婆都发话让多住些时日,待十月份给祖父过完寿辰再动身回山东也不迟。”
方太君听了更为欢喜:“你祖父今年寿辰不欲大办,只家里人坐到一起吃顿饭。你在最好,你三叔一家也都回京,全家团聚比什么寿礼热闹场面,更让他高兴。”
知琴说:“孙女也想在家同祖父母多处几天,在山东时日日都想着您两位,可惜前两次上京都错过,总是抱憾。”
方太君含笑打趣:“有何抱憾,给我添了这么两个可人疼的曾外孙,一点都不亏。”
知琴倚在方太君肩上撒娇:“祖母再莫取笑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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