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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鸣絮絮叨叨的声音,落入百里醉耳里,令其不由皱了皱眉,“这么不放心我,索性别让我出去得好。”1

“呵呵,你可是我最得力的人,舍你其谁?”

良久,百里醉自浴桶里起身,水声哗哗响了一阵后,就见他身上衣袍整齐,从屏风后缓缓走出,“好了,我都记住了,趁这会夜深人静,我就此离开皇宫。”说完,他便朝殿门口行去,北堂鸣侧身而躺,单手撑额,望向他修长的背影,叮嘱道:“醉,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我在宫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百里醉脚步微顿,轻嗯一声,接着继续走向内殿门外。

“小姐,你现在有了宝宝,咱们还是先别急着去洛城了。”找到一家客栈歇下,稍作梳洗,白嬷嬷就领着一名大夫到凌曦房里,经那大夫号脉后,凌曦确定自己腹中的胎儿已有月余,待白嬷嬷带那大夫出了房门,红玉上前走至chuang边,边为凌曦铺被褥,边语带关心道。

凌曦坐在椅上,手指轻敲桌面,秀眉微蹙,“我正在琢磨这件事呢,可我对朝国并不了解,也不知哪处地方适合咱们落脚。”怀着身子,即便到洛城,她怕是也靠近不了他,倒不如先生下孩子,再动身前往比较妥当。

铺好被褥,红玉眨着晶亮的眸子,站在一旁,娇声道:“小姐,朝国境内,有座朝云山,我曾经在那山里呆过一段时日,那里有座山谷,风景秀丽,经年花开不败,而且呀,还有好大好大一片竹海,很适合住人的。”

“听你这么说,那里好似是仙人住的地方。”

凌曦微微一笑,勾唇道。

“说是仙人住的地方,并不为过啊!”红玉呵呵笑道:“那里有温泉,而且没几户人家在那里居住,咱们到了那,小姐白日里躺在竹椅上,听着泉水叮咚,听着鸟儿鸣叫,闻着醉人的花香,到时宝宝生下来,绝对天资过人,漂亮可爱得紧。”

“好,咱们就去你说得那个谷中暂住,至于宝宝生下来是否天资过人,漂亮可爱,那可不是咱们怎么想,就能怎么来的。”轻抚了下尚且平坦的腹部,凌曦一脸柔和地笑着回红玉一句。

红玉瞅着她的腹部看了好大一会,抬起眉眼,言语肯定道:“有璟王和小姐这样天人般的父母,小主子生下来,天资过人,聪明可爱,毫无悬念可言。”凌曦没有接她说得话,而是拿过桌上放着的一个精致小盒,打量了起来。

“小姐,这段时间我一直看你瞅着这个小盒端详,难道这盒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红玉眸带疑惑,问凌曦。

“那晚我出宫时,顺便去墨雨轩走了一趟,”将木盒放到桌上,凌曦继续道:“而这个小盒是我在他枕下发现的。”

“小姐的意思是说,璟王和小姐有过那晚后,晨间醒转,在那桃林中弹奏完一曲琴音,没再回墨雨轩,就动身回了朝国?”

静默片刻,红玉道。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凌曦淡淡道:“要不然,咱们怎会不知他们离开皇宫的消息。”

“对哦,璟王和那位云相可是在墨雨轩住着,他们回国,楚帝说什么也会着宫人送他们出宫门,这样一来,他们离开的消息,咱们没理由不知道。”红玉说着,眼里闪过好奇的光芒,“小姐,要不你打开盒子瞧瞧里面装得是什么可好!”

摇了摇头,凌曦道:“这样做不妥。”她是想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她有她的教养,及做人的准则,就算对方是她极为熟悉之人,她也不能不经他地同意,就随意将这小盒打开,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哦。”

红玉噘着嘴,瞅着桌上的小盒,脸上微显失望之色。

“去睡吧,明一早,咱们就动身前往你说得那座山谷,”说着,凌曦话语一顿,起身走至窗前,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清幽的月色,幽幽叹口气,怅然道:“因我,楚帝率军占了朝国那么多座城池,想起这些,我心里就会升起一股子负罪感。”

“两国交战,有胜有负,城池易主是常有的事,若果璟王愿意,那些座城池,早就被朝国收复。”红玉叹道。

转过身,凌曦回到chuang边坐下,道:“他真傻,怎能因儿女私情,致家国不顾!”

红玉不赞成道:“璟王喜欢小姐,且深爱小姐成痴,从而一时跨不过心里那个坎,并没有什么错。再说,他身上或许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才会使他没有领兵与楚帝作战,但,最后,要不是他出面,以一首高深的琴曲,击败楚帝率领的大军,说不定这会子都没有朝国了呢!”

躺到枕上,凌曦轻摆摆手,“不说这些了,睡觉!”希望在她生养孩子这段时间,各国间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他不管不顾,朝国怕是危矣!

红玉应声,退出房门。

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凌曦望向自己的腹部,不由暗忖:“小家伙,在现代,你娘我还是个小年轻呢,没想到再来到这,就和你爹爹有了你,唉,不过你既然这么早的来了,我心下也是高兴的。你爹爹为我做那么多事,给他生宝宝,于我来说,完全没得问题。”

话说,大约二十天前,璟一回到洛城,就直奔自己王府,云澜则是进宫向轩帝复命。

璟王府后院,冰室门口。

“说,王妃呢?”

风尘仆仆赶回王府,一入冰室,发现哪还有什么冰棺,哪还有她,璟当时下怒气上涌,恨不得立时取了府中诸人的性命。

官家宋伯怯生生地站在冰室门口不远处,望着从云国归来的璟。

他身后是个圆形拱门,拱门外的台阶下,府中的下人,以及二十多个身穿白色锦衣的俊美少年静悄悄地散立着,面色惨白,亦怯生生地望着璟。

冰室中的女子,逝去多年,且早就不在王府,王爷从云国归来,为何突然间问起这个?

难道,难道王爷他记起了楚帝的废后,记起了那已逝多年的女子,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诸人不由想到。

“王爷,咱们府中尚未有女主子呢!”对璟的问话,宋伯心中虽有猜测,但,他一直谨记轩帝数年前下的命令,璟王府中的人,无论何时不许在璟王面前提及那冰棺中的女子,否则,杀无赦!

璟冷冷道:“王妃一直在冰棺中躺着,别告诉本王,你们都不知道这回事!”

宋伯一窒。

璟身上散发出的凌人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退缩。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惊惧:“王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不能违背帝王的命令,宋伯只有装傻。

似是没想到宋伯会这么问,璟当即袖袍一挥,只听咔嚓一声,不远处的一棵花树顷刻间倒在了地上,“你说什么?”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宋伯脸色顿转苍白。

挣扎了良久,他方才张嘴回道:“老奴不是有意欺瞒王爷,而是……而是皇上有命令过,谁也不能在王爷面前提及王妃。”

璟冷冷一笑:“是皇上来王府,将王妃的冰棺抬走了吗?”语落,他眉宇紧锁,搜索起脑中的记忆来,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若真是皇兄从冰室将曦儿带走,为何他脑中会没印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璟心绪立时变得烦乱。

宋伯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家王爷说得没错,那躺在冰棺中的王妃,是被皇上命人抬离了冰室,但,具体抬到哪儿,他不知晓。

天家兄弟间的事,他一个奴才若卷入其中,那么眼下面对的就是璟王的愤怒。

可他不回主子爷的问话,恐怕也不成。

怎么办?

他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宋伯六神无主,眼里渐渐流露出恐惧,随之身形忍不住一步步地往拱形门口退。

“宋伯,本王的脾气你是晓得的。”看着他后退的身形,璟冷冷道。

“不……不……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顿住脚,宋伯惶乱地解释着,可他越想解释,却让自个更显惶乱。

璟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形又后退两步,直至挨到拱门上,启唇,再次冷冷道:“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不知道王妃是被皇上下令着人抬离出冰室的吗?”

语毕,他大步走出拱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宋伯与拱门外的诸人,全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他们心中涌满惶惑,因为,他们隐约间预感到,预感到他们的主子在下一刻会大开杀戒。

那是因痴爱王妃,又因王妃遗体被帝王命人抬离,进而引发出的雷霆之怒。

冰室外面,拱形门内,有一片莲池,每当满池莲花盛开之际,他们家的王爷,心情才会好些。

莲代表了他们的王妃,王爷看到那满池的莲花,多半想着是王妃化作花神,降临凡间看他来了。

夜幕落下,星光暗淡,簌簌夜雨落下,打湿了苍茫大地。

御书房内,轩帝站在窗前,望着那似是一首粗浅的诗,细碎、冗长,在绵长的段落中,反复着同样调子的雨夜,听着云澜的禀报。

璟记起了,他记起了那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无端端地他怎会记起了那女子?

“当年,朕给璟王用你给的“圣药”时,你说过,他会永远忘记心底最爱的那个人,为何这才没过去几年,他的记忆就得到了复苏,你是不是得给朕一个解释?”温润却不失清冷的声音,自轩帝口中缓缓溢出。

云澜揖手,缓缓道:“这个微臣也不大清楚。当年给皇上的圣药,也是微臣在未入朝堂前,得一世外高人相赠,本想留着没多大用处,却被皇上问及,才将其给了皇上。”轩帝听了他的回答,望着窗外的雨丝,久久无语。

“知道么?服了你给的那所谓的圣药后,璟王的性情发生了巨变。”

轩帝转身望向云澜,语声中竟流出一抹懊悔。

“这个微臣知道。”

云澜答道。

轩帝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璟王性情巨变,白日一个样,晚间又是一个样,朕每每想到这些,就后悔当年的举动。”经他这么一说,云澜的思绪不由飘远,他想到了墨雨轩中的那个夜晚,璟与他答话,声音邪魅慵懒,原来与那药物有关。

登时,他心口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滋味。

“这会子,他怕是正在王府发火呢,紧接着就会到宫里找朕质问那女子的下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轩帝回到御案后落座,道:“你退下吧,朕得想想该给璟王一个什么样得解释,才能安抚下他的怒火。”

“是。”

揖手行礼,云澜垂眸退出了御书房。

“璟,皇兄对你用那圣药,本是出于一片好心,现在想想,皇兄真不知自己当初做的是对还是错。”背靠在椅上,轩帝无声低语,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空道:“想尽办法,揽住璟王夜入皇宫。”

“是,皇上。”暗处传来一声应诺,便没再有声音传出。

淅淅沥沥的雨丝,逐渐止住。

璟一袭白衣如雪,直接飘过宫门,缓缓落至门内的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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