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2 / 2)
皇帝对他的回答颇为满意,颔首嘉许一番,问道:“回京后可见过叶老将军?”
叶衡受伤后便被送入京中叶家老宅将养身体,算来已两月有余。
叶如诲也知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帝,道:“已去见过了。”
皇帝道:“老将军身体恢复的如何?”
叶如诲道:“还好,只是人仍不大清醒。”
皇帝见他面上黯然,自又是一番安抚,特意下旨命太医署另安排一位名望甚高的御医前去为老将军治伤。
叶如诲忙躬身道:“臣替家父谢过圣上!”
皇帝抬手道:“起来吧!老将军为国九死一生流血流汗,朕做这些又算什么?只盼老将军伤情有所好转,如此朕心方慰。此次调爱卿回京,一则是为方便卿在京照顾老人家,二来域北那边有老将军积威,谅周边胡虏那一干宵小之辈也不敢妄动,有颜昌他们镇守已然足够,卿留在那里也是大材小用。如今朝中人才空虚,朕亟需卿等栋梁相辅。卿该博文史,便入翰林院掌制诰、史册、文翰等事,你看如何?”
叶如诲不由暗暗苦笑,大杞官员虽尚文武兼修,但他骨子里却还是一武夫,不让他去兵部,倒把他丢到翰林院里去,这算怎么回事?心里虽这般想,却也无法,自是该谢恩谢恩。
皇帝随后问起路途上事:“近日天气严寒,听闻浮翠山一带竟有暴风雪,爱卿可有遇上?”
叶如诲道:“微臣运气好,赶在暴风雪之前便过了浮翠山,侥幸躲过。原想着能早几日到京师,却不想竟会在路上遇上阿瑶姑娘,因她当时生了重病,故此耽搁了几日。”说着便将这事情的前前后后细细禀报与皇帝,一面说一面看皇帝脸色。
出乎意料之外,皇帝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面上也并未流露出任何紧张担忧之色,只“哦”了一声,道:“她病了?”
叶如诲一时也拿不准皇帝心意,只得硬着头皮回道:“皇上放心,随行太医医术还算高明,也亏救治及时,阿瑶姑娘的身体目下已无大碍了,再好好调养一阵,恐就大好了。”
皇帝道:“卿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叶如诲道:“是在襄平到梧州的路上,当时微臣急着赶路,阿瑶姑娘又一直昏睡不醒,臣便自作主张将她带回了京城。因没有陛下的旨意,微臣便没敢贸然将人送进宫来,暂且将人安置在别院等皇上的示下。”
皇帝默然片刻,道:“她自己是什么意思?”
叶如诲心思转动,暗想他若照实说了,说不准皇帝便会真叫他把人送走。这可不成,便道:“阿瑶姑娘没说,微臣……也没敢问她。”
皇帝垂目反反复复抚弄拇指上戴着的碧玉扳指,道:“朕这阵子政务繁忙,没空见她,她若不肯走便由她在你那里罢!有什么需要,便跟华成说,他自会安排妥当。”
叶如诲道:“微臣遵旨。”
皇帝又道:“卿回京这些日子,外间有些传言想必也有所耳闻?”
叶如诲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所说的传言多是指他大婚一事,遂道:“是听说了些……”
皇帝冷冷打断他:“别让她知道!”
叶如诲听得那冰冷的语声,不由一凛,忙道:“是!”心头却是一喜,皇帝既不想阿瑶知道他大婚的事,多少还是在乎那姑娘的,这便是说他这宝压对了。
皇帝道:“卿去翰林院的事过两日中书省便会下诏书,没别的事卿可以告退了。”
叶如诲站起身来,迟疑道:“微臣斗胆,还有一事容禀!”
皇帝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道:“什么事?”
叶如诲把心一横,道:“是关于神威射生军副统领秦放歌的事情!”
皇帝面无表情看他半晌,缓缓说道:“卿是打算替他求情么?”
☆、第97章 各自归(1)
秦放歌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还能活着走出天牢。算来这是他第二次进天牢了,第一次是在两年前,他被唐连用计在梧州拿住,幕后主使人是唐初楼,阿瑶则是帮凶。
他万没想到她竟会恩将仇报,那一刻他真是恨极了她。
秦放歌在梧州被擒,之后迅速被送进京师,下了天牢。这变故打乱了叶如诲原本的计划,但皇帝却从中窥到了契机,将计就计,直接省去了原来计划里的某些步骤,将整个计划的时间提前了一年。他之所以能毫发无损从牢里出来,得归功于小皇帝的机智应变。
可他偏偏把皇帝给得罪了。
入狱这许久以来,皇帝并未亲自来狱中提审他,倒是杜汶受命来过两次。杜汶对他还算客气,并没有对施以他酷刑之类的手段,只就当日之事问了些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须问那些废话?他也懒得理会,总之是一问三不知。杜汶也拿他无法,来了两次索性不来了。
至于叶家,自把他交给杜汶后就不闻不问了。
叶如轩是个怕事的,不然当日也不会将他交出去。秦放歌想,皇帝那般聪明的人,只怕是已知晓了他与阿瑶的那些事,心里只怕恨毒了他。只是顾念着岳州救命之情,才没对他痛下杀手,但毕竟心里有个疙瘩,又岂会就此放过他?想到这些,秦放歌由不住绝望,心想他这辈子约莫是要老死在牢里了。
故而当叶如诲来接他时,他很是吃了一惊,以致说话都不利索了。
“三……三哥,你怎么来了?”
叶如诲道:“我不来,你岂非要把牢底坐穿?”
秦放歌自打进了天牢便没想着能出去,叶家既然把他交了出去,想来远在域北的叶如诲也不会有异议。而他在朝中除了叶家可倚靠外,并没有什么朋友,叶家如今既无法出头,又能有谁可以救他?除非——是皇帝本人大发慈悲赦免他。
他原没指望着谁能救他出去,不想叶如诲竟在这当口来了,一时便有些激动,双唇颤抖,竟不知要说些什么。
叶如诲抢先一步道:“什么都别问,先出去再说。”
秦放歌立马将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默然看叶如诲打点好狱卒,之后便畅通无阻地将他带了出去。
自秦放歌入狱后,他的宅邸就被封了。如今皇帝既不允他再留在京师,想来也不会将宅邸还给他。叶如诲只有先将人带到自个的住处。他的任职诏书还没下来,官邸也还没着落,如今暂时安顿在叶家老宅的抱鹤轩内。
他也知此事必瞒不过皇帝去,好在秦放歌过两日便会离开,只是这话不怎么好开口对他说。
一路落雪无声,满目都是浑浑噩噩的白。
等车马行进后角门,叶如诲忽想起抱鹤轩离着阿瑶住的别院不远,思及两人曾有的纠葛,心里便生出些悔意。但人既已带到了家门口,却也不好再去别处,当下收拾了间客房将秦放歌安顿好,待他去洗浴更衣时,暗中叫过管家叮嘱一番,一面又叫人在东厢置了酒菜,算给秦放歌接风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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