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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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初楼道:“连日路途奔波,蓬头不敢见太后天颜,还请公公回奏太后,容臣沐浴更衣重整仪容再予觐见。”

小黄门喏一声,忙去回禀。

戚定和在旁冷嗤道:“相爷还真是啰嗦,也不知是真怕仪容不整对太后不敬呢,还是心里有愧?才无颜见驾。”

唐初楼对他的冷嘲热讽不予理会,只站在宫门口静等旨意。

戚定和又道:“这一路上我同相爷说的话,相爷考虑好不曾?”

唐初楼道:“考虑什么?”

戚定和朝他身侧站着的阿瑶瞟去一眼,意有所指道:“太后娘娘的脾气您是知道的,眼里素来容不下沙子。”

唐初楼不语,抬头看时,正见小黄门去而复还。小黄门带回太后旨意,说是唐相与戚大将军路途辛苦,分别赐流韵轩、曼音阁温泉沐浴,以解旅途劳顿。

两人躬身谢恩,戚定和哼道:“太后倒是体恤相爷,我这是跟着沾光了。”

唐初楼道:“哪里!”

戚定和道:“就不知相爷能保得住她多久?”他说完这话,便着宫人带路,自去了曼音阁。

阿瑶在旁站着,虽一直低眉垂首,却能感觉到戚定和时不时投来的冷眼。及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已隐隐猜出戚定和所说之人非是别人,便就是她自己,一时心神震荡,不由便想起当日在襄平西山上唐初楼所说之话,他说:“阿瑶,我怕有朝一日我会护不住你。”

她怔在那里,脑中恍恍,竟响起另外一个声音:“太后不容相爷身边有别的女人……所以……当初商玉……死的也都蹊跷。”

正自神思不属,却忽被人拉了下,她这才回了神,抬眼见唐初楼正微蹙着眉注目看她。

“怎么了?”他问。

阿瑶忙摇头:“没什么。”

唐初楼拉着她的手握了一握,轻言安慰道:“莫怕。”

那边宫人却在催促:“相爷请这边走!”

唐初楼拉着她走过去,宫人见状忙拦住道:“相爷,流韵轩中自有宫人服侍,不需另带从人。”说着便着手安排起阿瑶、泛香他们的下处,显而易见是要将他们分开。

“本相自有从人服侍,不需宫人。”唐初楼面色微沉,坚持不允。

他素有威仪,众宫人竟也奈何他不得,只得由他带着阿瑶、泛香等人去了流韵轩。

宫人在后觑他走远,转与门廊里的一名女官道:“可怎么办?原是想将那女子就此拿下乱棍打死的,这般又做不成,却如何去回太后?”

那女官却是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婉宁,见此也甚无奈,道:“且由他去,待我回禀太后再说。”

唐初楼几人由宫人带着,一路经过不少楼台亭阁,转过一角朱墙,终于到那流韵轩。拂面如春晖融融,一室馨香。前面正厅阔大,桌椅几凳一应俱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极近奢丽。往里挨次是书房、寝室,再往里却是一间极大的浴房,数重珠帘之后,是个白玉砌成的温泉池子,烟雾缭绕,足可容百十来人在内洗浴。

宫人打起珠帘道:“请相爷入内宽衣。”

唐初楼道:“你等都下去,我这里自有人服侍。”

他平日洗浴并不喜人服侍,因想着那边要见太后,赶走了宫人便只叫泛香进去服侍。阿瑶坐在外面厅内等着,心里只是不安。

不觉便过了一刻。她想着唐初楼也该洗好,正要过去问问,却忽听轩门外黄门唱道:“太后驾到!”

阿瑶一愣,想要到里面哪里躲一躲却已是不及。

就见厅门口水晶帘幕被人打起,香风冉冉,环佩叮咚声声中数名宫女娇娥簇拥着一位美妇人移步前来。这便是大杞当今的太后戚氏,她今年四旬不到,保养的甚是年轻,肤如凝脂,柳眉桃腮,一双丹凤眼微微上剔,神态倒是端俨,却隐隐透出媚色。髻鬟峨峨,斜插着支朱红金雀步摇,一袭淡金色绣凤凰的宽袖大裳,烟红罗裙逶迤曳地,甚是雍容华贵。

这时便见唐初楼急急从里面出来,头发尚是湿的,眼望住她看了看,这时候却也没法再说什么,整了下衣冠上前对那美妇躬身长揖拜倒。阿瑶心知不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与泛香一道随在唐初楼身后跪拜那妇人,耳听得唐初楼道:“微臣参见太后。”

太后道:“相爷在外奔波辛苦了,起来罢!”

她并未说都起来,泛香与阿瑶便没敢起来,仍是跪着。

唐初楼起身道:“谢太后。”

太后由左右扶着走至正首坐下,道:“赐坐!”

唐初楼道:“微臣不敢。”

太后听他如此说,凤颜便是一沉,一双眼在阿瑶、泛香二人转了几圈,最后落在阿瑶身上,唇角微扯出一抹笑来,道:“既如此,那相爷便站着回话吧!此次相爷随皇上出行,相爷既已回来,为何却不见皇上行踪?”

唐初楼道:“皇上还有事耽搁在梧州,恐怕要隔一两日才能到。”

太后眼瞅着底下埋头跪着的阿瑶,淡淡道:“是么?近日外面都传相爷挟持皇上欲图谋不轨,尚书省弹劾相爷的折子都跟雪花似的满天飞了,却不知相爷有何说法?”

唐初楼半屈了膝跪倒,肃容道:“微臣对陛下对太后从无二心,自担辅政大臣以来为国家社稷兢兢业业,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还请太后圣裁!”

太后道:“如今皇上不在,我一妇道人家总不能越俎代庖擅干国事,便只有委屈相爷暂居行宫,待皇上不日回朝,查明事情原委再说不迟。”话里的意思唐初楼如何不明白,这便是说他已被禁于这行宫之中,再不能随意出去。那他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唐初楼心里冷笑,面上却无所变,道:“既是太后圣意,微臣遵命便是。”

太后颔首道:“相爷请起!本宫也是着急,涉及谋逆重罪,故而才急急过来与相爷问个明白。耽搁了相爷沐浴更衣,相爷不怪吧?”

唐初楼起身谢过,道:“太后言重了。”

太后亦站起身,凤目在阿瑶又停留了片刻,道:“这两个是你的贴身随从?也起来罢!”

阿瑶忽然听得她叫起,竟是一惊,瞥眼看泛香起来,这才谢恩站起身。心里却想他二人这番话,都是公事公办,却并不像有什么私情的样子。只是方才跪着时,太后的眼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令她极不自在,总觉那目光渗着丝丝冷意,看得她后脊梁上发凉。

正想着,便听太后道:“相爷身边果然都是标致人物,你二人都过来给我瞧瞧。”

阿瑶因早知太后与相爷有段往事,心里倒早做了准备,自知难过此关,倒也平静了下来。转目朝唐初楼看时,却见他低首紧攒着眉,并不朝她这里看上一眼。她便也就与泛香一道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去,双眼平视前方垂首侍立,等太后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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