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林先生既这般说,她自是顺理成章地喊:“三爷,秦爷叫您。”
叶如诲闻声停住马车,入内到秦放歌身旁,颇有些紧张地问林先生道:“秦贤弟怎样了?”
不待林先生出言宽慰,秦放歌那边已听见叶如诲的声音,睁开眼便要挣扎着起来,一边问道:“三……三哥,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叶如诲忙将他扶起,十二娘想要退到一边去,一只手又被他抓着,当着叶如诲的面也不好粗暴地甩开,只好往后挪了挪,就那么让他抓着。
“正在过云雾山,只要翻过山,到域北就容易多了。”
“不……不行,三哥,我们得回去,先到岳州接人。”秦放歌虽急,无奈身体太过虚弱,说话时便是有气无力的,一句话说完已累的气喘吁吁。
“贤弟,回去太危险,先翻过山逃过一劫再说接人的事成不成?”
“不成,再危险也要回去,我怕晚了……圣上便会落到……”
他的话没说完,叶如诲脸色便已大变,偏转头警惕地看十二娘一眼,又望一眼林先生,道:“你们先出去一会。”
显而易见是有机密要事,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十二娘心里明镜也似,毫不迟疑将秦放歌抓住她的那只手拨开,起身随在林先生身后走出马车。待林先生跳下去,方慢吞吞从车辕上蹭下去,也不走远,斜靠在车辕上拉过马缰把玩。马车而今在云雾山的半山腰上,道路已经相当狭窄,再往上走点,只怕便不能行车。
若真想翻过山去,迟早都要徒步行走。
黑云压得很低,几乎就挨着头顶,山风很大,枯枝败叶和着细细的黄沙打着旋儿在半空中翻卷来去,呜呜作响。步德镇就在眼皮底下,屋舍俨然,错落有致,在一片雾霭里若隐若现,只是变得小了许多。
林先生临风伸个懒腰,道:“许久不坐车,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抖散了。”望望天,面上颇有担忧之色,“只怕要落雨……再往上路就更窄了,差不多便是在峭壁上走,这一落雨,真凶险啊!”
“先生不要担心,就快到晚上,今晚上这山是无论如何翻不过去了,说不准要在山上歇脚,等明日先生替秦爷施针过后,叶三爷自会放您回去。”十二娘柔声宽老先生的心,唇角边浅浅一抹笑意,半是无奈半是自嘲,总之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就算是叶如诲肯放她走,秦放歌也决计不肯,还欠着他一条命呢!叫人家如何肯干休?
还真给唐连说中,圣上果然是给他的人掳走,看来秦放歌的确是相爷的对头,会不会真就是当年那忽然失踪的商放?
也难怪相爷要费这么大力气捉他,这样的心腹大患,又焉能不除?
林先生呵呵笑道:“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担心,倒是姑娘你要小心保重才是。”
十二娘心头泛起酸楚,微眯了眼只是笑。
正笑着,便见叶如诲从里面出来,想是两人的机密要事已经说完了。
“林先生,方才对不住了,还请回马车上去。”叶如诲对着林先生客客气气,转头对十二娘便是另外一番态度,神情冰冷,话语间十分无礼,“你也回车上去。”倒像是在吆喝犯人。
十二娘没说话,乖顺地走回去,正扶林先生上车,却听叶如诲道:“等等,让我先把马掉个头。”
“怎么……要回去?”十二娘明知故问,一脸愕然之色。
“嗯,回去。”
“可是……”她待要说回去危险,却忽听山下传来尖锐的呼啸声,注目一瞧,便见半空中有七彩烟花绽放迸射开来。
有人放了七星弹——
讯号一出,唐连的人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在步德镇。
那他们回步德镇无疑便是自投罗网,十二娘不动声色观秦放歌脸色,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轻轻道:“三爷真的要回去?这时节放烟花传讯,可真不是时候……”
☆、第9章 雨中行
满天阴霾下,人的呼吸仿佛都变得沉重,叶如诲久久凝望山下村落,并不是不是时候,而是正是时候,这正是他们离开两个时辰后,与人约好放烟花的时候。可谁能想到秦放歌竟坚持在这般凶险的时候从原路返回去岳州?如此,那烟花便放得的确不是时候了。
他由不住苦笑,忽然转头怒目瞪住十二娘,冷笑:“你以为我会怕?”
“我没这么说。”十二娘平静地跟他解释,“我的意思是时机不对。”
“那又怎样?”叶如诲扬扬眉,抬手指马车上,“滚上去,若有什么异动,你第一个上去当箭靶子。”
林先生拉拉十二娘袖子,冲她摇摇头:“别说了,上车吧!”
车内的秦放歌已完全苏醒过来,向左斜倚在一堆垫高的被褥上,睁着眼看林先生跟十二娘弓着腰进来。他对林先生扯出个笑来,大概也知那是救他命的人,所以态度很恭敬,及至看到十二娘,脸上的笑便敛去了,瞥她一眼,颇有些嫌恶地别转脸去。
他如此无礼,十二娘却不能无礼,毕恭毕敬地道:“秦爷醒了?”
“不醒难道睡死过去?你当然是巴不得我死,看到我还好好活着是不是很失望?”
十二娘早已习惯他这般冷嘲热讽,微抿着唇一声不吭,扶着车厢壁慢慢坐下。
林先生插言道:“秦爷觉得身上如何?”
“好多了。”秦放歌对着林先生,便是一脸的和颜悦色,“多谢林先生,救命之恩秦某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
“秦爷不用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之本,何言报答二字?”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气好一会,十二娘在旁沉默不语,只朝林先生投去感激的目光,她已不在乎秦放歌说什么,但林先生能袖手旁观却并没有置之不理,还是出言为她解围,便不能不令她动容。
外面下起雨,雨打在车厢顶上,啪啪作响。
林先生在车内翻出个斗笠递给外面赶车的叶如诲。
秦放歌的目光在这当口又转到十二娘身上,冷冷盯了阵子,见林先生退回车内,便又把目光转向了他,踌躇片刻,试探着问:“林先生似乎与唐连交情不浅?”
林先生道:“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无非就是找老夫看过几次病而已。”
他说得轻描淡写,显然不想对此事做深谈,秦放歌便也就不好再问,转目又睨十二娘一眼,默然许久方又徐徐道:“我知先生是怕卷入这场纷争之中,不过,事到如今,先生若还想置身事外,只怕已很难,我与叶三哥为治病而来,自想大家好好的,不伤及先生与家小分毫,但朝廷那边却不大可能会轻易放过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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