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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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菡立刻想到墓碑上提诗的那个人。

她连忙举起桌上的刚刚写的字稿:“就是写这首诗的人么?”

酒缸女凑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点着念,遇到不认识的字,还认真地向她请教,然后多念两遍,待整首诗念完,抬头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初菡:“……”

她揉了揉额角,耐心地讲解一遍,酒缸女静静地听着,脸上呈现一种遥远迷惘的神情,最后全化为一片寥寂,懒懒道:“我不知道这首诗是不是他写的,我醉了,一直在棺材中睡觉,没看到他。”

她语气淡淡的,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过,听这首诗的意思,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可是他当时不是已经拒绝我了吗,拒绝得那么彻底,一点希望也不留,现在又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呵呵一笑,“垂泪问佳人,何忍弃我亡?弃我亡……我是弃他吗,我和他早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她的眼神冷了下来,唇角却还微微笑着,显出一种讥诮来,“忒自作多情了。”

她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不说他了,长夜漫漫,我们说点有意思的事情,”她兴致勃勃地看向夏初菡,漂亮的杏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在你的门外看到一个眉间有疤的年轻人,哦,鬼,他痴痴地站在你的门外,却不进来,他是谁呀?”

夏初菡心中骤然一跳,惊讶地张大嘴巴:变相君?

她连忙起身去看门外,风寒霜重,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她若有所思地转回屋内,严肃看着酒缸女:“你最好还是穿上衣服,你看,我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酒缸女秀眉挑得高高地:“我吓他,我人就地站在他面前,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盯着你的门槛了,”目光暧昧起来,“他对你……嗯,不同寻常哦……”

夏初菡眉头微蹙,挥手打断了这个话题,言归正传:“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还是说你吧,你和那个倪云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5章 红花祭(7)

第75章

年少时的爱恋,简单而纯美,即使当时并不觉得怎么,可是随着年龄增长,你会发现,原来那些记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长入你的骨血。常常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突然跳出来,引发你潜埋已久的情怀。

特别是当那份爱恋无法成全的时候。

沈菀娘为了忘记那些记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她不太愿意回忆早年那些事情,而且到了后来,她仿佛也真的记不起什么了。

但总有那么一星半点,会在午夜梦回时,悄悄渗入你的梦境。

儿时,一起在田间地头嬉闹玩耍的情景;男孩为她捉来蝴蝶,让她放在蝈蝈笼中用花养的情景;夏日里河水暴涨,男孩背着她过河的情景;以及男孩悄悄地把摘来的野枣放入她拾麦穗的篮子的情景……

然后,便是长大后的男孩女孩,无法再明目张胆地在一起玩耍,可是他总能在一群沿河洗衣的少女少妇中一眼辨认出她的身影,她也总能在一群下了村学的年轻学子中一眼对上他的目光,脉脉会心的一望,那份独属于有情人的甜蜜微笑在彼此的目中荡漾……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教他认字,用纸剪出栩栩如生的蝴蝶,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他说,想让她成为自己掌心的蝴蝶……

春日温暖的风中,蝴蝶风筝飞上蓝天,而牵着蝴蝶的丝线却系在树上,放蝴蝶的两个人默默地望着彼此,那一刻,风声鸟声俱去,花草树木隐匿,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是唯一的风景……

他的手那么巧,为她做出了许多好玩的玩意儿,草编的蝈蝈,竹编的蝈蝈笼子,木刻的簪子,纸剪的蝴蝶……

被她一一珍藏,后来又被她一一焚毁……

说起两人最后分离时的情景,美丽的女子依旧意难平。

男子托媒向她家里求亲,可是她的父母拒绝了,因为他的父母要把她许给一个有既钱又有权的大户人家做妾,他有什么,地无两陇,房无三间,她的父母会选择谁,不言而喻。

那一年她还不到十八岁,而把她许配给的那个男人已经年过四十了。

听到消息后,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不啻于天塌了下来。

她激烈地反对,哭泣,坚决不肯同意这门婚事,可他的父母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丝毫不为所动。

她父亲铁青着脸对她道:“儿女的婚事父母做主,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一个未出门的闺女,出来挑男人,也不怕丑!让别人听见笑不笑话?你不怕丢人老子还怕丢人呢,再说这样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母亲也苦口婆心地劝:“豌豆啊,嫁给官家多好,不愁吃不愁穿,是多少人把都把不到的好福气啊。再说,婚事已经定下了,想退婚,你是想让全家陪你坐牢还是给你陪葬?你弟弟还这么小,你就是不考虑父母,也替你弟弟想想吧……”

她浑身发冷,牙齿打颤,十八年来第一次,她尝到了绝望的感觉,那是她的父母,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在父母眼中,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比不上……

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站在了她对面。

不,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和她一起的。

她跌跌撞撞跑到他的家里,激动而又急切地诉说事情的始末,眼巴巴地等着他拿主意。

好久没有人说话。

屋内寂如死潭,空气如被胶住。

他只是低着头,机械地、默不作声地一下一下剪着手中的蝴蝶,好像这才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值得关注的事。

蝴蝶在他手中成形,精巧细致,栩栩如生。

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剪刀掷到地上,几乎是哭叫了出来:“你聋了吗,我在和你说话,我就要嫁给别人了,你还在这里剪剪剪!你快想办法呀,我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呀!”

止不住痛哭失声。

男人怔怔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的剪刀,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好久,他才开口说话,声音断断续续,透出一股死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做儿女的,能有什么办法?菀娘,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她咬着牙,泪光闪动,而出口的话却带着不管不顾的决裂:“不,清哥,我们可以私奔,一起离开这里!”

她像被自己的想法鼓舞,目中升起希望:“我不会嫁给那个男人,我们一起走!”

他像是微微震动了一下,但随即又沉凝如石,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男人慢慢开口,却一点一点地掐灭了她最后的希望:“私奔,我们能去哪里?菀娘,我们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其他谋生之道,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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