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第20章 各处
“这,这,这……”乐昕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敬镇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他打听李四虎的事,就不怕被人拿住查问?”
“怎的没有?”甘毓对女婿的莽莽撞撞也有些恼怒,“他就是叫李四虎身边的人拿住了。你以为他是如何得知糖瓷蝙蝠佩的事情,就是他被人拿下,李四虎听说有人与他生的像,亲自去牢房问询他,将糖瓷蝙蝠佩给了敬镇看,问敬镇可曾见过。”
乐昕无暇顾忌什么侄女婿的安危,着急的追问,“李四虎亲自问的,那他可说了其母的出身?”
“要是没说,我们何必来寻你?”乐明摇头唏嘘,“李四虎说他生母从小就被卖给百戏班子,却一直记得自己是姓乐的。他生母离世前,一件事是叮嘱他带着胞妹回三泉县找李氏族人认祖归宗,一件就是以后若有本事,就找到乐家的人,想法子让他外祖母进乐家的家谱,再把坟茔迁进乐家的祖坟。还有……”乐明咳嗽两声,掩饰般的道:“还要把人跟大伯埋在一起。”
乐昕面上骤然阴沉下去,却并未暴跳如雷。
甘毓和乐明一看心中就有了底。
甘毓先道:“亮知,你我心里都亮堂着。眼下西北军休整,先头两日不过是叫人试探一二,别说神武大炮,就是火铳都没用出来,光是些步卒,已让你防守的十分艰难。再说城中缺粮,朝廷为了保住关内道等地,连粮草都不肯送来,更别提派遣官兵来支援守城。至于沈安邦说用官仓的粮食,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府城衙门里的粮仓只怕早就空的能跑马了。再说让城中富户大族捐粮捐银,这些大户早就将要紧的几脉儿孙都迁走了,他们绝不会出这份银子。纵使有,又顶什么大用,你拿那些银子,真能给沈安邦找来五万青壮守城不成?神武炮一响,就是一滩血肉,你给再多的粮食银子,那些百姓都不愿意死无全尸。这城,你是守不住的。”
“是啊大哥。”乐明在边上敲鼓,“以前咱们是没有第二条路走,只怕降了也没个好出路。既有敬镇的机缘巧合,咱们为何不接下老天给的恩赏,反要为朝廷去卖命!”他说着冷笑,“大哥,沈安邦出身敬国公府,生母又是大燕的陵阳郡主,他身上流着宣氏的血,自然不愿降了西北。咱们乐家,仍在寒微,跟沈安邦可大不一样。”
乐昕闻言静默片刻,颓然喃喃,“你们让我如何开的了这口。”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甘毓却听明白了,赶紧道:“亮知你放心,老夫人是明事理之人,此事关乎乐家上下百来口人性命,老夫人如何会拿捏不出轻重。再说将来就是合坟,自然是老夫人居左,那外室居右。至于族谱上……”他朝乐明使了个眼色。
“就写个贱妾便是。”乐明在边上道。
“连坟都合了,还在乎这个做甚。”乐昕苦笑着摆摆手,叹息道:“罢了,到时就让她当个贵妾罢,总归是为了咱们乐家。”
甘毓和乐明放下心头大石,和乐昕一起商量如何投诚的事。
“既决定投效,咱们就得拿下点真本事。我的意思,趁着今夜就拿了沈安邦。”
“不妥不妥。”甘毓毕竟年岁大些,出言就反对乐明,“不可太过心急。沈安邦在泰安府管理卫所十年有余,亦有些零零碎碎的人脉,此等大事不比其它,事成之前一丝风声都不能泄露出去,要知道泰安府终归仍在大燕治下。”
“的确不能太过仓促。”乐昕想了想道:“不如今日仍旧收拢一笔银子交给沈安邦,先稳了他心神,咱们想法子与大都督那边通一通消息再做定夺。”
“如何通消息?”乐明反问,“沈安邦早已疑心我们,守城的俱是他心腹,咱们手上不过三两个会点拳脚功夫的随从,如何悄悄出城传递消息,只怕消息没传出去,人头倒已先落了地。”
一说这话,三个人一脸愁容,坐了几个时辰都想不出好法子。眼见天黑,只得先打起精神置办宴席,打算先将泰安府的人都借机请来,一面打探下彼此的心思,一面降低沈安邦的戒心。
泰安府城中心思各异,城外西北大军驻扎的军营倒是一片从容和乐。
李四虎已率军与李廷恩会合,此时就坐在李廷恩对面大口大口的吃面。
李廷恩给他夹了两筷子鸭脯,靠坐在白虎皮上翻阅兵书。
李四虎吃完一抹嘴,“大哥,我吃饱了。”声音就浑似打雷一样响亮。
李廷恩早就习惯他的憨直,笑着招手示意他坐的近些,仔细打量一番,才缓缓道:“四虎,你这个子,怕不会再长了。”
李氏的男儿,大多都生的高大挺拔,李四虎更是其中佼佼。李廷恩身高已是近七尺,李四虎看着却比李廷恩高了足足一个头。
李四虎听这话就嘿嘿笑,“都是大哥养得好。”他才到李廷恩身边时,才吃了不少苦头,生的并不算如何高壮。因精于算术,他最早是在李廷恩安排的产业里做账房。后来李廷恩发现他有习武的天赋,尤其是在箭术一道上颇堪造就,令人专门教导,最后就有了一个箭法如神的虎将军。也因习武,李四虎饭量陡增,慢慢生的健壮如牛,颇是威武。
“怎是我养的好。”李廷恩失笑,“大哥给你吃的,和廷逸他们可没什么不同。”
“正是因此,四虎才能有今日。”李四虎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认真道:“大哥恩德,四虎一日不敢忘却。”
李廷恩没有多说,拍拍他的肩膀,将兵书收起来,“待攻下泰安,你就带着乐家的人先去为你外祖母迁坟罢。”
帐篷中一时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李四虎才低声道:“大哥,我不想认下乐家这门亲戚。”
李廷恩扫了他一眼,轻声道:“四虎,此事,你听大哥的吩咐。”
李四虎没有吭声。
李廷恩在心中叹气,没有再就此事多言,吩咐他先回去歇息。
李四虎憋着一肚子话走后,李廷恩让人将从西北赶来的赵安叫了进来。
赵安作为最早跟在李廷恩身边的老人,又一手帮助李廷恩组建谍卫司,监察李廷恩麾下文官武将,是李廷恩心腹中的心腹。
他一进来,就被李廷恩安排坐下,还亲自斟了茶。
赵安是斥候出身,行事讲究干脆利落,一口喝干茶水,直接就道:“您猜的没错,涂天刀那小子这回是真中了美人计。”
李廷恩笑了笑,没接话。
赵安就继续道:“余汜河送给涂天刀那妾室姓焦,唤美娘。属下令人去查过,面上看起来就是自小被人卖入青楼养大,实则这焦美娘年幼时的事早已找不到一个人证,连当时将她卖到青楼的人牙子都已意外身亡,更别提焦美娘的父母家人。跟在涂天刀身边的人回报说,焦美娘不仅擅琵琶舞曲,吟诗作画,还认识小篆。属下得知消息后,让人用火漆封信试探过她,结果她潜入书房,把火漆拆开,看过信后又封了回去,涂天刀全然察觉不出痕迹。”
小篆常用作军中登记兵士军牌,火漆封信亦大有学问,寻常的青楼女子怎会明白这些东西?
李廷恩唇角微弯,轻轻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姓焦,看样子倒是老熟人。”
被李廷恩这么一说,赵安也想起来了,“您是说焦家。”旋即又觉得不对,“她真要是焦家的人,为何又用了这个姓。”
“迷心之计,她用焦姓,正是要人打消疑虑。”李廷恩神色淡然,语调不疾不徐,“大燕原本鼎盛,如今却危如累卵,最早的根由,便是永王起兵叛乱。永王为与朝廷成对立之势,不惜引塔塔人入中原肆虐为患。后塔塔人退走,永王占据山南道等三道之地,以此为凭借养兵蓄谋,成为朝廷心腹大患。不仅如此,他还四处驱逐流匪入朝廷治下州府,致使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原本他是想用软刀子一块块割了大燕这片肉,只是他当年万万没想到,他在前面征战,背后的永王妃和永王世子却趁机杀了焦侧妃,以致自身阵脚大乱。”
赵安蹙眉,“永王的王府在复州襄阳府,焦家又是襄阳府世族,永王是不得不依仗他们。当年您用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帮着焦家报了焦侧妃之仇,迫使焦家投效您,谁知后来……”
当时原本是查探得知永王府的嫡长子实则为王太后所出的六皇子。当初永王携王妃入京,永王妃与王太后同时生产,王太后产下一子,却是天生有六指,先帝下令要处死六皇子,王太后不忍。正好撞上永王妃的儿子胎死腹中,王太后便将六皇子当做永王妃所出,又求先帝封了六皇子为永王世子。王太后摄政多年,文臣数度要求王太后还政,与王太后间几成水火。当今的昭帝为了要回权柄,利用大都督来对抗王太后。王太后既步步紧逼,几次三番对大都督下手。隐隐约约猜出王太后与永王世子有关联后,大都督就下令以朝廷的名义联络焦家,对永王世子下手,以此打击王太后。
谁能想到如今大都督起兵了,焦家因还有个外孙留着皇室血脉,又站到永王的一边去。而永王,隐隐绰绰的,在大都督的威逼下,反而与京都那边缓和了关系。
哪怕是刀口上讨生活不苟言笑的赵安,都觉得这事情变得有些可笑了。
“涂天刀之事……”赵安难得有些犹豫,“您看是不是再点点他。”他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此时并非料理涂天刀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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