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 / 2)
两人并排而站,霎时分出个高低。
刘氏五官虽端正美好,打扮得也极恰当,可惜太过憔悴,肌肤黯淡无关,既便一身华服也掩盖不了岁月的痕迹。比起郦海瑶周身蜇人的明艳,仿如身份倒置,刘氏方是那个妾。
内堂中,有不少人对谢家知根知底,对于谢晋成与刘氏恩爱了十几年后,突然在这节骨眼上带回一个妾氏给刘氏母女添堵,感到不解,如今,这一对比,心中便得了一个答案:如此糟糠,难怪男人会变心。
蔡氏心里舒服了,瞄了乖乖站她身后,不敢越距半分的三个姨娘,轻哼了一声。
谢良媛忍不住摸了一把手臂上刺起的毛孔,心里嗤笑一声:一把年纪还装嫩,装嫩还装成真了。
刘氏性格温润,却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她缓缓推开缠上来的身体,眸光清冷,一字一句:“郦姨娘,我不管你以前沾的是什么身份,既然你自认为妾氏,那就守好谢家的规距,谢家的姨娘,在正式的场合,是不可以和正房姐妹相称,你,应自谦为‘奴婢’。”
郦海瑶脸刷地一下激红,她没想到,上回交锋始终一言不发的刘氏,这一次居然能当着大家的面让她下不了台。
偏生,众目睽睽下,她还不得不伏小作低,心中纵是屈得想呕出血,还是颤着声音轻语:“二夫人,奴婢知道了。”
谢良媛半侧着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郦海瑶,有意无意地抚了抚自个的脸,眼睛眨呀眨地,仿似在说:瞧着没,便宜没占着,又矮了一截了,看来,上回那几巴掌没挨够呀!
钟亚芙之前还不知道郦海瑶是谢家二房妾氏的身份,这一听,霎时反感了起来,视线扫了郦海瑶一眼,神色冷了下来,脸上已不复方才的温柔,但以她的身份并不宜开口说什么,只是伸手握住刘氏,拉着她一起坐下。
谢良媛垂下羽睫,掩住眸中淡淡笑意:太好了,要的就是这悲情效果,郦海瑶,你在给自已挖坑,你知道么?
下一局,没有钟亚芙的支持是行不通的,但谢良媛行商多年,与钟亚芙也略有交往,知道钟亚芙的性格非常耿直,如果她直截了当跟钟亚芙提起她算计郦海瑶的计划,恐怕钟亚芙未必会配合。
钟亚芙来了,毕竟是堂堂郡主,内堂里的年轻少女便拘束起来,不敢喧闹着玩棋,便各自坐到母亲或祖母身边,乖乖地做淑女状。
众人坐定后,话题自然围着钟亚芙展开,郦海瑶有些站不住了,这样下去,恐怕一会客人齐了,就得开宴席了,到时候,个个吃得满嘴是油,谁还有心思看她表演。
眼睛一眯,看到不知谁说了一句什么,一个个年轻的女孩跑去给谢老夫人鞠躬,谢老夫人一边笑,一边派红包。
场面又热闹了起来。
郦海瑶眉一挑,计上心来,她缓缓走到谢老夫人身边,由衷笑道:“母亲,海瑶年轻,刚进谢家大门没几天,如果有什么失了规距,母亲尽可提点,妾身一定改过。”言毕,郦海瑶从怀中拿出一块准备好的祖母绿玉佩,双手呈上,“这是海瑶的一片心意,原本是来谢府当日想孝敬母亲的,许是长途奔波太累,给忘了,请母亲恕罪。”
言毕,对着谢老夫人慢慢地跪了下去。
众人见到,郦海瑶一低了身,裙裾落了地,裙尾一朵朵月白色的莲花摊开后,竟变得竖立起来,随着郦海瑶身子缓缓下沉,直至跪地,那莲花瓣上的银丝线折射出万缕不同的光茫,花瓣上绣制的一颗颗浑圆的小珍珠如同水滴,随着裙底的展开,轻微微地颤开,美得让坐在一旁的李老夫人以为看花了眼,直拽着身边的侍婢,疑声道:“这郦夫人裙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象莲花座?是不是我眼神不好。”
丫鬟也觉得稀奇,低声道:“老夫人您没看错,真是太稀罕,这裙子。”
李老夫人这一开口,众人也纷纷赞叹出声。
谢老夫人眼界非凡,加上又是霓裳坊的常客,自然认出,这样的手工必是出自霓裳坊,便笑道:“郝掌柜,你这一手做的好宣传呀,恐怕今天出了这个门,你这莲花裙又是卖得红红火火。”
“老夫人,上回的百鸟裙还是托你府上六小姐的福份,每个月每家分店都能卖上几十件,可这件不同,估计也只有看看的份了。”
众人问为何,郦海瑶见郝掌柜一脸的故作神秘,媚眼一转,索性俯了身,将裙裾挽起,指着莲花瓣边缘的银丝道:“这是编织江南彩帛的银丝线,绣在了莲花瓣边缘,裙子立起来时,可轻轻垂下,一放平,则呈绽放状。”
谢良媛心里窃笑:最后一招了吧,再不引出你今晚的话题,过了这个时辰,你就没机会了。哎,没有周以晴,你还真不行。
李夫人拉了自家的孙女,“如此巧妙的衣裙,怎么不见贵店推广,郝掌柜,你可别藏私,有好的,拿出来让我们饱饱眼福,指不定,我家的慧儿也喜欢。”
那少女忙表示:“祖母,慧儿喜欢得紧呢。”
“李夫人言重了,这不是我藏私,实在是无法推广。”郝掌柜神色略显为难道,“这银丝线每年霓裳坊也只能进到一两的货,一般用于衣裙胸口处的滚边,只是价格太贵,一般人接受不了,所以坊里也就囤了八两,想不到郦夫人如此舍得,全部买下,所以,我方设计出这一款莲花裙,看似平常,但价值千两黄金。”
李夫人神色微微一变,“千两黄金,这岂不是相当于广华街的一间酒楼的价格。”心里徒生不满,这不是让人取笑一个妾氏穿得起,她堂堂一个诰命却买不起么?
郝老板言辞淡淡,“差不多,所以,肯舍得买的人,也估计就是象郦夫人这样的大商户。”
一件看似普通的裙子花上千两黄金,饶是谢老夫人也觉得太过奢侈。
“郦夫人,委屈你再让我们瞧一瞧,这裙子,真的是太神奇了。”当中,有年轻的少女好奇心重,便围了上来。
“小姐言重了,这有何难。”言毕,郦海瑶娓娓下蹲。
内堂中,大半的人围了上来,纷纷伸手触摸裙摆上摇曳生姿的莲花,“天,这丝线弹性惊人,按下去时,柔软如无物,手一离开,便恢复原状,难怪宁家在纺织上能稳占聱头,就这江南彩帛的丝线工艺,就无人能迄及。”
郦海瑶嘴角含笑,慢慢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而后,眸光定在李夫人的脸上,“李夫人,其实衣服再华美,也是衣服,多一件少一件,都无妨,但,我郦海瑶认为……。”郦海瑶笑得极为灿烂,故意卖了一个关,似等着李夫人接话,好引出正题。
这故弄玄虚的模样,引得谢良媛窃笑不已:真墨迹,弄得半天,连正题也没扯上,这郦海瑶恨不得当众表演自已的本事,又想表现出是别人求着她表演,真是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李夫人嘴角冷清地抿着,正待发问,突然一个少女从一张圆桌后走了出来,“郦海瑶,真的是你呀,你可认得我,方才老夫人说你是丽人妆的掌柜,我还以我我听错了。”那少妇,拉了郦海瑶上下打量,“真不相敢信,你居然会在西凌。”
“你是……。云映秋?”郦海瑶先是惊呼一声,眉上眉梢,上前一步,无限风情地掠着散发,挑着嘴唇娇笑,“真的是云掌柜,想不到我们这么有缘,会在西凌见面。”
云映秋上前两步,一把握住郦海瑶的手,欢喜道:“可不是,当时我离开东越时,走得太仓促,都来不及跟你道声谢,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重逢。”
也不待旁人问起,云映秋便心直口快道:“半年前,我去东越盘货,正要签单子时,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整张脸过敏,红得跟猴子屁股似地,我这心里急呀,万一把事情耽搁了,可不是坏大事了?好在,有人介绍我去丽人妆找郦掌柜,说她自然有办法。我初时还不信,只是抱着权且一试的心态,结果呀,真是神了,不消一刻钟时间,不仅过敏看不出来,整个人还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接着,云映秋举了众多的例子,全是有关丽人妆在东越的盛名,哪个贵妇用了后,重拾美丽,哪个弃妇用了后,再登大堂……
内堂里茶香缭绕,众人静静听着云映秋清爽伶俐,却略显夸张的讲诉,只有一个年轻的少女好奇地问出口,“有这么神奇么?”
郦海瑶只是弯起嘴角听着,笑意浅浅,偶尔方娇嗔一句,“瞧你说的那般夸张,我都觉得害羞。”心却道:真是神祝我也!
谢良媛默默地啃着手指,思忖着:这云映秋看起来有点象是助阵挖坑的人呀,谁请的呢,难道祖母?
云映秋信誓旦旦道:“诶,还真是这么神,当时,我便在丽人妆那买了一套美妆带回家。可用了半年,我后悔死了。”
蔡氏奇道:“为什么后悔,不是说挺神奇的么?”
云映秋拍着掌笑道:“后悔才买一套呀,才用了半年就没了,当时就应买上七八套。这西凌去东越皇城的路虽不远,但每回过去都要朝庭签发的文碟,去一趟也是不容易。”
众人笑道:“这也是。”
云映秋牵了郦海瑶的手,语气不无遗憾道:“后来,我听说你认识了一个男子,要为了他放下东越的产业,我心里挺震惊的,你郦海瑶向来眼高于顶,对东越那么多有身份有地位,又仰慕你的都男子不屑一顾,怎么说嫁人就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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