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2 / 2)
炎之炎陵怔住了,司郁疆也怔住了,唯有楼远一人不惊也不诧仍是一副笑吟吟的神情。
司郁疆眸中是不可置信的震惊,不是震惊于来人的容貌,亦不是震惊于来人身上似浑然天成般的慑人寒意,而是震惊于来人右肩以下的部位。
那是一只宽松却又有手臂在里饱和着的袖管,袖口下方,是一只带着黑布手套且五指分明的右手。
那不是一只随风而摆晃的空荡荡袖管。
那是司郁疆最熟悉的,此刻却又让他觉得最陌生的人。
风止了,男子肩上的斗篷重新静静地垂在男子周身。
司郁疆的心却如大风掀起了浪水,不能平息。
阿……季……?
来人正是司季夏,一个健全的司季夏,却又不仅仅是司季夏。
司郁疆没有张口唤司季夏,司季夏也像没有看到他一般,目光冰冷,面色寒凉。
楼远则像是没有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冰寒慑人气息般,笑吟吟地迎上去,正当楼远要开口说什么时,通往府门方向的月门处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那是在府门外值守的其中一名家丁。
只见家丁神色紧张地跑到楼远面前,连歇都未歇便气喘吁吁地慌忙道:“大,大人,太,太子——”
“发生了何事这般慌慌张张啊?”楼远笑得一脸和善地拍拍家丁的肩,不疾不徐道,“太子怎么了?莫不成太子殿下今儿也大驾光临我这陋舍了?”
家丁可笑不出来,正要说什么却没有来得及说,因为月门处传来的冷沉声音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
“怎么?难道本宫来不得右相大人的府上吗?”
伴随着这冷沉声音出现在厅子内外所有人视线中的,是身着银白色绸袍身披狐裘大氅的太子司郁昭。
跟在司郁昭身后的,竟是左相柳承集,以及……刑部侍郎?
炎之炎陵见到司郁昭,眸中皆有一抹寒光闪过,却又同时深躬下身,恭敬地朝司郁昭见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
楼远面前的小家丁及阿满则是朝司郁昭深深躬身行礼后退到了一旁去。
站在厅中的司郁疆也走出了厅子,向司郁昭微微垂了垂首,态度淡淡道:“见过太子。”
楼远虽是笑眯眯的,却还是很有礼地向司郁昭行了礼,而后才笑吟吟道:“哟,今儿不知吹的什么风,竟把太子殿下的尊驾吹得下臣这陋舍来了,真真是让下臣受宠若惊哪,下臣见过太子殿下,来来,太子屋里请,屋里请。”
所有见到司郁昭的人都向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了,然却没有一人上前相迎。
而面对厅子背对司郁昭而站的司季夏,莫说上前相迎,他便是连身都未转,似乎不管有无来人,来人是谁皆与他无关似的。
司郁昭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未应楼远的话,而是看着背对他而战的司季夏,轻轻冷冷一笑,道:“右相大人府上何时成了随意之地,竟让这等不知礼数的乞丐进来?又或者说,右相喜好请乞丐来府上当座上宾?”
司郁昭话里的嘲讽意味很浓很明显,在骂了司季夏的同时也辱了楼远一番。
只不过,楼远不在意,只笑答道:“太子哪里话,下臣岂敢请乞丐来陋舍做客,就算下臣有这等喜好,也不会选在今日请他们来当座上宾,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让太子与乞丐同座一堂了?这样只会有辱太子殿下尊贵的身份,太子您说,下臣哪儿来的这个胆子?”
楼远永远都是一副浅笑吟吟的模样,似乎不管面对谁,他都是这般,不管是面对太子,还是面对王上。
只不过,太子不是王上,楼远是太子司郁昭眼中的一颗钉子,一颗让他想要连根拔除并碾碎成泥的钉子。
楼远的话让司郁昭倏地捏紧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眸中阴佞骤聚,只是定定看着他,依旧未理会他的话,只冷冷道:“左相大人,来瞧瞧站在这院子中的无礼之人可是您的好女婿?”
楼远像是在这时才注意到随司郁昭一同来的柳承集一般,惊讶道:“哟,这不是左相大人吗,哎呀呀,今儿这风不太对啊,竟是把一个个贵客都吹到楼某这儿来了,这会让楼某接待不来的。”
“不过……下臣听说近来太子和左相大人之间处得不是太好。”楼远笑眯眯的,目光又回到了司郁昭身上,“但是现下看来,似乎是传言有误哪。”
这儿虽是楼远的府邸,然此时此刻却无人理会他,然司郁昭依然冷冷盯着他,柳承集只是厌恶地看他一眼,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只在司季夏背影上扫了一眼后转身向司郁昭道:“回太子殿下,正是下臣女婿。”
“既然左相大人的好女婿,那么……”司郁昭收回落在楼远身上的目光,眸中含着冰冷的冷笑,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刑部侍郎冷冷道,“梁大人,将羿王世子拿下吧。”
“是,太子!”刑部侍郎梁丘恭敬响亮地应了一声,像身后的带刀兵卫一扬手,只片刻,兵卫便将司季夏围住了。
楼远非但没有上前阻止,反是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把更多的空间让了出来。
楼远可以做到作壁上观,司郁疆却做不到,不管站在他面前的是他所熟识的阿季还是让他觉得完全陌生的阿季,他都没有办法做到眼睁睁看着阿季这么由人欺辱,尽管或许此时此刻的阿季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好意。
“太子无故拿人,这是何意?”司郁疆眼神沉沉,直视司郁昭。
司郁昭看着司郁疆,阴冷一笑,却未答他的话,而只是发号施令道:“拿人。”
柳承集盯着司季夏,眼中有阴毒的冷厉,似乎恨不得此刻就想上前亲手将他拿下,踩在脚底。
柳承集早在听到柳清带给他的柳漪的消息时就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拿了冬暖故来处置,非但未能如愿,现还掺和进了一个司季夏,竟还到他府上撒野,搅得他颜面全无,这如何能让他不怒不恨?
而他自己,眼里始终只看好司郁昭这棵大树,以致他考虑不了司郁疆这个靠背,也不想去附靠羿王爷,即便司郁昭已然排挤了他。
是以柳承集这次进宫,找的不是卧病在榻的王上,而是直去往东宫太子府,因为他知道太子与他一样,比任何人都想除掉楼远这颗钉子,这一次,正是一个好机会。
就算王上再如何倚重楼远,若他有罪在身,证据凿凿,王上就算不想治他的罪只怕都不行。
况且如今的庙堂决事权,是在太子手上。
右相楼远擅自请羿王世子来京并请其附宫中皇宴,而羿王爷之心人人皆知,楼远这么做,其心可见。
而究竟是他擅自请羿王世子来京还是真奉了王命,此刻都不重要,因为此时王上正昏睡不醒,没人能证明楼远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柳承集心中的盘算,是一箭双雕。
“梁大人请当心些,这个世子,并不一般。”说这话时,柳承集有些咬牙切齿,倒不是他要关心刑部侍郎,而是他担心刑部侍郎拿司季夏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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