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宋子恒原就想跟他娘商量此事,这会儿却目露恍然:“还是娘想得周全,我倒没注意这个。”
“那是,你虽书念得好,这些事还得看你娘的。”宋母笑了,别看她儿子书念得好,主意又正,在家最听她跟孩他爹的话了,最初娶这儿媳,他原是不愿,为着他爹还是点了头,如今小夫妻虽和睦,却也更倚仗她。宋母最自豪的却是这三个儿子一个赛一个孝顺,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放她儿子们身上可一点都不灵验。宋母高兴,语气也更加轻快轻快,“今年家里收成好,你去时带些粮食,再装十几斤花生,虽不值当什么,到底是我们一番心意,若是亲家执意挽留,你们住一晚也无事。”
宋子恒点了头:“全凭娘安排,不过岳父似是好酒……”
宋母一思忖,便道:“你刘大娘家世代酿酒,手艺没得说,我们倒不用去镇上她家的酒铺子里买,她家中定存了不少好酒,你财福婶与她关系好,我改日请她去磨一磨,看能不能买一坛子陈年好酒。”
“那就劳烦娘了。”
再过五日,宋家地里粮食收得差不多了,宋子恒这才告诉苏婉第二日陪她回娘家的事,苏婉如今倒也不害怕,毕竟几月没见,就让苏老爹夫妻以为他们的女儿离了父母之后变得懂事了也未尝不可,况且有宋子恒在身边,想来她也没多少跟苏家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既是这样,就更不怕被瞧出什么。
宋家隔壁的财福家倒比他们早两天忙完,财福娘听得宋母的嘱托,拍着胸脯保证把事办好,果然过了一天,她抱着一坛子酒进了宋家院子,出发回娘家那天,苏婉见宋子恒往车上搬东西,其中就有这坛酒,起先她只觉眼熟,后头想起来,不由得笑道:“那天看财福婶抱了坛酒进来,娘高兴成什么样,我还以为是爹爱喝,打定主意要多寻几坛好酒孝敬他,却不料是给我爹的。”
宋有根宋有福也在帮着兄弟搬东西,听到苏婉的话顺口接了一句:“可用不着,爹不喝酒,我们都不喝酒。”
宋老爹一般不跟几个媳妇讲话,这会儿却道:“你就别琢磨这些了,钱留着自个儿使,家里啥都不缺。”
“知道你们不缺什么,孝敬你们却是我们的心意。”
张氏打趣道:“瞧瞧,三弟妹跟小叔一起处久了,说话都文绉绉了,我们就学不来,到底像他们说的,这才是天生一对哪!”
自从宋子恒抱了书把卧室当书房,她被打趣的次数就直线上升了,不只是张氏,这几日村里人也陆续忙完,闲时逛各家院子,每个来宋家坐的人都喜欢开她玩笑,可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苏婉很想请她们换点花样来,可作为合格的小媳妇,却不得不低了头装出一幅面红耳赤的样来。
见苏婉配合的羞涩了,打趣的人有成就感,看热闹的人也颇觉有趣,还有两熊孩子不甘寂寞的凑热闹。
“娘,三婶为什么低着头不说话啊?”
“大伯娘,三婶为什么红着脸啊?”
这下只是笑而不语的众人都开怀的笑了,一家人气氛看起来很是融洽,唯有李氏不太和谐,板着一张脸,嘴都不扯一下的。她站在众人之后,忍不住“呸”了一声,心道她当然不说话了,她心里还不知怎么美呢,出门才几个月,婆家不但允许回娘家,还整一车东西搬过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满意这个新媳妇似得,别说在老宋家,就是整个宋家村也是头一份了,自己刚进门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婆家人这般亲热?
宋子恒和苏婉出门后,院里的人也散去了,虽然收完粮食,但也有不少活要做。李氏趁大家不注意,拉了张氏低声抱怨:“爹娘也太偏心了,弟妹不就是回趟娘家,用得着把大半个家都搬过去吗?”
张氏虽也羡慕苏婉在宋家媳妇中不一样的待遇,倒也还理智,知道自己没法跟苏婉比,毕竟她有个救了公爹性命的爹,她们这辈子也比不过,于是道:“都是自己家种的,也不值什么,况且弟妹娘家父母出手大方,上次她带来的东西就远不止这个的价,这次回来还指不定又带些什么,你也别计较这些了。”
“娘家有几个钱怎么了,有钱就高人一等吗?”
张氏不再说话了,自提了猪食往猪圈去,她虽然不喜三弟妹的做派,却更不喜二弟妹的性子,三弟妹从娘家带回来的吃食用具,就数她拿得最欢了,真没见过这般拿人手长的。不过她也知道这李氏就嘴上厉害,且上次被收拾了一顿,现在也只敢背地里说说,并不敢狠得罪了三弟妹,不用理她便是。
☆、第十七章
天气燥热,自家娘子又是个爱美的,太阳烈时绝不肯出门一步,此去岳家路途又远,宋子恒心底一合计,便打定主意清早赶路。
于是苏婉今天是睡梦中被叫醒的,具体有多早,她穿好衣,到院中洗漱的时候,一抬头还能看到天边呈半透明的满月,乍一看苏婉还以为是晚上,后来一想,估计大概就是凌晨五点左右,这么早把人喊起来,也是挺丧心病狂的。
但这事苏婉没话语权,赶车的不是她。
苏婉背靠在一筐子花生上,宋子恒特意用麻绳左右固定了让她当背靠用的,说是路上可以让她安心闭眼休息,但苏婉如何睡得着。
宋子恒亲自赶着牛车,拉着苏婉晃悠悠的出了宋家村,苏婉看他挺得笔直的脊背,穿了青衫显得风流又单薄的肩膀,心想真该让后世那些整天在网上嚷着小鲜肉的妹子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穿衣显廋脱衣有肉,乍一眼看宋子恒,以为就是个丰神俊朗的弱书生,典型的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那种,不想他生长于农家,从小就是神童般的人物,村里人捧着,爹娘兄弟惯着,却也没惯出个眼高于顶的天才来,不但念书了得,农活也能干,又会讲故事,还会设计小院,苏婉后头才知道不仅是秋千,宋家这个生机盎然的农家小院,也是照着宋子恒规划布置的,可见此人还是有些生活情趣的,没想到他连牛车都会拉,放到现代绝对是内外兼修的男神代表啊!
苏婉有时候觉得这位便宜丈夫,就像机器猫的口袋,每每刷新她的认知,而宋子恒对她约莫也是这种心情,他这次的长假已将过去,数十天的朝夕相对,竟渐渐淡忘了对她的初始印象,她身上最初让他深恶痛绝的眼高于顶,对他家人的不屑一顾,已然成了被娇宠下的自傲和直率,虽是缺点,却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
月亮逐渐隐去,彻底不见了踪影,太阳还未有要升起的迹象,天蒙蒙亮,苏婉回头,已然看不清宋家村的位置,倒是看到许多错落有致的小村落,分不清哪是哪,清一色的灰瓦,在白雾中若隐若现,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副充满诗意的水墨画,也有青山点缀其中。
苏婉心想难怪古代出文人,看着充满诗意的风景,她也觉得自己分分钟要赋诗一首了,只是诗情画意很快被一路颠簸打破,苏婉见宋子恒专心赶车,索性一手撑着车板,另一只手很不雅的伸到身后揉了揉屁股,按照宋家村的说法,他们就在县城边上,便利得很,虽没修官道,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进城,这条路也踏得平整,只是不够宽敞,不然比官道也不差什么。
苏婉想到这儿,悄悄为宋子恒点了根蜡,如果宋家村人说的没错,那到他进京赶考的时候,岂不是要颠散架了?怎么看最悲剧的人都不是她。
怀着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情,两人终于进了城。
女儿和女婿一同回来,苏老爹原不当什么,女婿书院放假的事并不是秘密,有心一打听便知道了,宋子恒一回家,就有人把消息递了苏老爹,苏老爹自个儿估摸着,宋家穷是穷了点,也有好处,俱是厚道人,女婿又知事懂礼,待地里忙完,应该会抽空陪女儿回来走一趟。
是以,宋母还在门口就拉了苏婉的手,眉开眼笑的道:“你爹昨儿还是你们该来了,我原不信,却不想是真的,难不成你爹还成算命先生了不成?”打趣了一句丈夫,宋母又对宋子恒嗔道,“你们也是,人来就行,拉这么多东西是作甚?”
宋子恒笑道:“今年家中收成好,岳父岳母家并未种地,也好尝尝鲜。”
“那也不用拉这么多,这架势都把大半个家搬过来了。”宋母一边说一边吩咐家丁把东西搬进去,又让牵了牛去喂草。
“行了,都别杵在门口,进屋罢。”苏老爹发话,一行人便踏进了苏家宅子。
进到堂屋,早有小丫鬟上了茶,苏老爹寒暄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婉婉近来没闯祸吧?”
苏太太也带了笑,殷殷的看着宋子恒,这副“我家熊孩子最近皮痒了没”的样子,让苏婉不由自主的低了头,宋子恒含笑看了苏婉一眼,笑道:“娘子自上次家去,近来十分贤惠,小婿一直在书院,都是娘子替我照顾家小,小婿一直内心难安。”
苏老爹苏太太对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错,苏老爹还有些不太相信女婿口中的“贤妻”就是自家女儿,愣了半响才笑道:“你不在家,侍奉公婆是她该做的,不值当这番夸赞。”
“还得感谢岳父岳母厚爱,把娘子下嫁与我,实是子恒之幸。”
宋子恒几句话把苏老爹苏太太哄得眉开眼笑,苏太太这会儿看宋子恒已经跟看亲生儿子没差多少了,宋子恒却话锋一转,幽幽道:“只有一条。”
苏婉不由竖起了耳朵,这是准备先扬后抑,夸完开始告状了?
苏家父母也稍稍提了心,等宋子恒的话。
“娘子总想着拿私房补贴家用,子恒知道娘子是孝顺爹娘,然家中并不紧张,且人口多,怎能用娘家的私房?”宋子恒道,“还望岳父岳母好生劝劝,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这有什么打紧。”苏老爹一摆手,财大气粗道,“你们尽管用便是,她缺了多少,我给补上。”
宋子恒眼角猛跳,终于知道他娘子那副不差钱的样子是怎么来的,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苏太太身边的丫鬟小红来报:“老爷太太,小姐姑爷,午饭备好了,是现在用吗?”
饭桌上,宋子恒送的那坛子老酒入了苏老爹的眼,苏老爹高兴的拉着宋子恒要不醉不归,苏婉好奇的问了一句:“那刘大娘酿酒手艺真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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