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这话说得玉娘脸色也有些变了颜色,莫不是朱德音要在众目睽睽下将造个小产,好将罪名加在自己头上?这个罪名一扣过来,便是乾元帝不计较,李皇后也不能放她过去,打入掖庭是便宜的,指不定就能将她送进暴室。玉娘心头狂跳,脸上倒还镇定,说话的声音越发的柔和:“丽御女,莫不是你有什么难处,连贵妃娘娘也不能帮你吗?”
高贵妃跟在乾元帝身边,脸上言笑晏晏,眼角却瞥着朱德音这里,看着朱德音一步步将玉娘逼到宣室殿前石台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前些日子御医已对朱德音这一胎下了定语,保不住了。即保不住了,那么不如就借这一胎,将谢玉娘除去,也算那个孩子死得其所了。
所以今日出门前她就同朱德音说好了,由她去缠着乾元帝,而让朱德音寻个由头将玉娘拉在一边说话,当着众人跌在地上,只说是谢才人推的。朱德音那一胎本就岌岌可危,自然禁不住那一摔,到时便是乾元帝也保不住谢才人。这会子见朱德音竟是将谢才人逼到了台角,倒是改了主意,巴望着朱德音能将那谢才人逼下台去。宣室殿前的石台高达丈余,又为着今儿的庆典,下头的雪都扫干净了,谢才人跌下去,只怕就要香消玉殒。
高贵妃心上紧张,又怕乾元帝留意到玉娘那边,粘得乾元帝越发得紧了,拉了乾元帝的手说话,又将景淳景明两个皇子叫过来。
陈淑妃在一边看着高贵妃这样,倒是起了疑心,抬头就找玉娘,果然见她叫朱德音步步紧逼,眼瞅着再退几步,就要到退到台边了。
陈淑妃忽然就叫道:“丽御女,你要对谢才人做什么!”她这一声喊得极为忽然响亮,便在她喊这一声的时候,玉娘的已退到了台边,仿佛一脚踩空,向着台下坠了下去。朱德音哪里想着会出这样的事,怔怔站在台边,熊熊的篝火照在她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
乾元帝转头看去时,正瞧见玉娘坠下去景象,一颗心仿佛堕入了冰窖,就象三年前李皇后回来说阿嫮不在了时一样。或许阿嫮活着,她桀骜跋扈的个性也会使得她在乾元帝心中逐渐面目可憎,偏阿嫮用她的桀骜跋扈借着乾元帝的手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自那以后,沈阿嫮就成了乾元帝心中一个求不得的结。正因为这个缘故,当玉娘出现在乾元帝面前时,乾元帝才有失而复得的喜欢,玉娘才轻而易举地站稳了脚,在乾元帝眼中占了一席之地。
乾元帝眼看着玉娘掉下去,顾不得身份,立时本能地要往玉娘那跑,偏身边围满了人,一时间竟是挪不动脚,又急又怒,喝道:“都给朕滚开。”高贵妃瞧着玉娘掉下去,心中喜欢,脸上却一些儿不露,还扯了乾元帝的袖子,惶惶然地道:“圣上,圣上,谢才人怎么会摔下去的,台这么高,这可怎么是好。”又指一旁叫这一变故吓呆了的宫娥太监们:“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找!”
乾元帝叫高贵妃吵得头痛,正要甩脱她,李皇后却在一旁开了口:“将丽御女拿下。谢才人掉下去前,她站在谢才人跟前,谢才人是怎么摔下去的,她要说个明白。”一面对着高贵妃看了眼,这意思分明是丽御女是受高贵妃指使推的谢才人。
朱德音这时也回过神来,口中喊着:“娘娘,娘娘,不是我推的她,不是我推的她。”一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也不知道哪里绊了下,脚下一软,向着石台重重跌了下去。朱德音痛叫了声,人蜷缩了起来,一股鲜血在她身下迅速蔓延开。朱德音瞧了眼身下,朝着高贵妃这里又喊了声:“不是我推的她。”这才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挫折,才能增进下感情。
有再(重音高亮)失去的危险,才会紧张。
ps,阿幂不是给皇帝洗白,只是皇帝的心越偏向玉娘,玉娘做事越方便啊。
☆、第51章 惊愕
乾元帝眼瞅着玉娘摔下高台,一心挂着她的安危。且在乾元帝眼中,玉娘之所以会摔下高台,全是丽御女朱德音推得她,是以哪里还在意朱德音的肚子,反指了躺在地上的朱德音说一声:“看住了,不许叫这个贱人死了。”就要向台边去。
挤在乾元帝身后的一个身着松绿色宫装的美人扯了他袖子道:“圣上,这样高的石台,谢才人摔下去,只怕不好呢,您……”话未说完脸上已重重着了一掌,将她打得一个趔趄,若不是一处挤人多,只怕就要跌在了地上。这一掌不独打在那个美人脸上,便是其余妃嫔们也自危起来,倒是闪开了一条路,便是此时就听得台阶上脚步一阵乱响。
就有个小太监一路跑来一路喊着:“回圣上,谢才人摔在了雪堆上,赵大人已命人将谢才人扶下来了。”乾元帝听着这话,转身向高台下走去,步子迈得阔大迅速片刻已下了台阶。自李皇后,高贵妃以下,见乾元帝失态,人人面面相觑,心中大多惋惜了回怎么下头就有个雪堆呢,到底不敢耽搁,也都跟了下来。
又说乾元帝赶到台下,玉娘已由宫女们从雪堆上扶了下来,颤巍巍地立在宣室殿前的广场上,宫女们正拍打着她身上沾到的雪。玉娘见着乾元帝过来,睫毛颤了颤,带着哭音叫了声:“圣上。”身子一软,向下便倒,若不是宫女们扶得紧,只怕就要倒在地上。
乾元帝已叫玉娘吓着了,看她倒下去,顾不得众目睽睽,赶上几步,将她横抱起来,又觉得玉娘的身子不断地颤抖,显见得吓坏了,哪能不急,一面道:“宣御医。”说了抱着玉娘就往椒房殿赶去。
玉娘在乾元帝怀中抬起头,眼光从乾元帝肩头看过去,就见赵腾立在雪堆边,半脸脸叫火光映得通红,身上的红袍沉甸甸地垂着。
当时玉娘叫朱德音逼到台边,若要往前去,便是中了朱德音同高贵妃的圈套,可说是前功尽弃,正是那时,她眼角瞥见了一片白亮的雪色,仿佛是火光照映下,雪地的反光,就近在眼前,又仗着身上裹着大毛的衣裳,便是摔在地上,也能缓一缓势头,未必就死,所以一咬牙,仰面向下倒去。不想摔下高台之际,竟是看见了脸上满是惊痛骇然之色的赵腾。赵腾几乎是在她摔在雪堆上的同一时间就冲了过来,玉娘仰面躺在雪堆上缓缓地笑了,要是乾元帝知道了她父亲沈如兰曾想将她许配给赵腾,赵腾也曾意动时,会怎么做?
真是想知道啊,玉娘嘴角微微弯了弯,又将脸埋进了乾元帝怀中,泪水顺瞬间就沁入了乾元帝赭黄色龙袍的前襟。
乾元帝抱着玉娘回到椒房殿偏殿时,御医已到了,这回来的是御医姜浩。当日诊玉娘感染了风寒的董御医因小故获罪,如今已贬为庶人,撵出京去了。御医院中哪个不知道,所谓“小故”不过是个借口,董御医之所以有这个下场,全是拿着谢才人向皇后邀宠所致。乾元帝不好为个才人同皇后破脸,自然拿着董御医出气。
是以姜浩这回尤其谨慎又要显示殷勤,请了脉之后,在乾元帝跟前背了一袋子医书,直将乾元帝说得脸色变更,冷笑道:“朕只问你要紧不要紧,哪个要你背医书?你若是不会治就滚回去,换个会说人话的来。”
乾元帝抱了玉娘要回椒房殿时,诸妃原要跟随,因看乾元帝脸色沉得厉害,这才不敢跟上。所以椒房殿里这时只有乾元帝李皇后两个,李皇后在一旁相陪,看着乾元帝发怒,忙道:“正是胡闹,这会子是你卖弄的时候吗?!”
姜浩原是想将谢才人的病情夸大些,到时调理好了,就有他的功劳,不想乾元帝竟然发怒,哪里敢再卖弄,老老实实地道:“才人虽从高处坠下,好在是掉在雪堆上,五脏六腑都没伤着,原是没有大碍的。只是才人禀赋柔弱,受得这回惊吓,总要好好养息,勿令再受惊才好。臣这里开个方子,才人先照着方子吃上三日,臣再来请脉。”写下了脉案,开出了方子,交在了乾元帝身边的内侍监昌盛手上,看着昌盛转呈乾元帝,乾元帝接脉案药方看过了,这才命人按方取药:“仔细煎来。”
乾元帝松了口气,李皇后不免有些失望,脸上却是堆起了笑道:“阿弥陀佛。真真是老天保佑,谢才人无大碍妾也放心了。圣上,谢才人素来柔弱,与人为善,又肯退让,如何就得罪了丽御女,丽御女竟要这样害她。圣上,此后宫事,乃妾本分,妾这就去看看,总要还谢才人一个公道才好。”
乾元帝正要进寝宫去看玉娘,听着李皇后这话,点头答应,抬脚就进玉娘寝宫去了。李皇后看着乾元帝背影,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暗自咬牙:“等我这回料理了高氏,日后再来计较。”转身就出去了。
玉娘半躺在银红绡花大靠枕上,一头长发散着,几乎铺了满牀,颜色白得雪一样,看着乾元帝大步进来,立时欠起身来,颤巍巍道:“圣上,都是妾不小心,扰了傩戏,劳动圣上担忧,都是是妾的不是。”就要下牀请罪。乾元帝忙上前几步,将她扶住了,又觉得玉娘的手冷冰冰地,不由更怜悯些,先拿了帕子替玉娘擦了眼泪,又道:“这与你何干?原是朱氏那个贱人的不是,你何苦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
玉娘脸上微微一笑,又落下来泪来,又说:“圣上,真是妾的不是。丽御女问着妾如何不念旧情,妾以为她有什么难处,好言问她,不想她不肯答言,反倒是一步步走过来。妾看她有着身孕,怕冲撞了,向后退了几步,没想着踩空了。”说到此处,脸上一白,身子又微微颤抖起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段话看着是为朱德音开脱,实情上却是玉娘聪慧。若是玉娘一口咬着是朱德音推的她,且不说朱德音自己不能承认,便是当日众目睽睽,许就有人瞧见了,到时指证她是自己故意摔的,便是能辩说吓慌记错了,在乾元帝心中只怕也要留下个疑问。
再则,前头才有皇后故意为难她,这时又有朱德音恨到要杀了她,一桩接一桩的事,说是人与她为难,可不免就要叫人想,她若真是无辜,如何一个个得都要为难她?所以玉娘这里索性将实情托出,倒更显得她坦荡,没有私心,反更容易招乾元帝怜惜。果然乾元帝大为不忍,将玉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玉娘的肩背道:“莫怕,莫怕,朕在这儿呢。”
玉娘顺势就道:“圣上,妾摔下去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圣上了,妾那怕得很。”果然就勾动了乾元帝的心肠,就笑道:“一会吃了药,你好生歇息。朕在这里陪着你。”玉娘就拉住了乾元帝的袖子,脸上微微笑道:“圣上可不能哄妾。”
当时那一摔,玉娘也算是咬了牙去赌的,即赌了这一回,总要搏个全赢才是,是以玉娘又拿着柔情去引动乾元帝心肠,果然乾元帝叫玉娘这一番举动,勾得心肠都软了,便是玉娘拿手扯住他的袖子也不以为忤,反道:“朕不哄你。”
这时药也煎得了,乾元帝站起来,看着宫女们服侍着玉娘吃了药漱了口,服侍她躺下,这才回到牀边坐了,笑道:“看朕没哄你罢。”玉娘正要说话,就听得殿门外脚步响,昌盛走了进来,脸上带些迟疑之色:“圣上。”瞥了玉娘一眼,欲言又止。
乾元帝先看了眼玉娘,见她阖着眼,这才起身走到一边:“出了什么事?”昌盛悄声道:“殿下去审问丽御女,丽御女拿了簪子比划着要划自己的喉咙,赌咒说是谢才人自己摔的。”
昌盛依着常理推测,谢才人这一摔虽无大碍,也吓去了半条命,自然会将丽御女恨得咬牙,乾元帝又偏心她,只怕早将丽御女咬得死死的。偏这回是李皇后亲自审问的丽御女,亲自遣他来回的乾元帝,他便是想替谢才人回护一二也不可得,是以说起这段来十分忐忑。
乾元帝听了,脸上果然是有些惊愕,转过身去将玉娘看了会,他本以为玉娘是吓慌了,记错了也是有的,倒是不拿玉娘方才的话当真,不想昌盛过来说了这段,叫他对玉娘刮目相看。乾元帝瞧惯了后宫的女子为了争夺宠爱各出手段,莫说是叫人害了场,便是没叫人害,也要攀扯陷害一回,不想玉娘受了丽御女连累,还肯替她分说明白,竟是难得的心思纯正。今日这事一出,才使乾元帝真正对玉娘另眼相看。
玉娘其实并未睡着,昌盛说话声音虽也压得低低的,奈何偏殿中鸦雀无声,玉娘还是听着了,听到朱德音赌咒发誓说是她自己摔的时,心中一松,这才沉沉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小白花守则三
在不能将“加害者”一棍子打死的情况下,一定要为“加害者”洗白,这样才有助于白花的纯洁形象。
☆、第52章 气恼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肩上扛了个四五岁大的女孩子,引着女孩子去够石榴树上熟透的石榴。
“爹爹,爹爹,阿嫮要那个,阿嫮要那个。”女孩子带着肉窝窝的手指着树顶,树顶上的那只石榴比成人拳头都大,已熟得裂开了皮,露出里头玛瑙一样鲜红的果肉来。
沈如兰哈哈笑着,将阿嫮举起来,去够树顶的那只石榴。“爹爹,再高点,再高点。”阿嫮努力伸长了手,眼瞅着就要碰到那只石榴,却见小径的尽头处,沈如兰的长随神态恭敬地引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那少年身着浅紫圆领长袍,腰间系着间玉的腰带,长眉入鬓,脸白如玉,举止安详从容。阿嫮一下认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少年时的乾元帝。
阿嫮急了,拍打着沈如兰的肩大叫起来:“爹爹!爹爹!我们回房。”要是爹爹没同乾元帝牵扯到一块儿,就不会仗着“情分”出“狂悖语”,或许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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