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宝如猝然看向,眼里都是吃惊,安阳大长公主想必前世也是和如今一样风流度日,然而唯有一处不同,便是她的情郎卫三郎,娶的人不同了。
许宁沉声道:“我也想到此节了……官家一再追问细节,却是对此事颇为恼火,倒是要查明此案,只是此事不好对外宣扬,此案他未交给三司,却紧急调了裴瑄进宫,让他协助永安长公主密查此案。如今已下了旨让裴瑄调任公主府侍卫长。”
宝如吃了一惊道:“让永安长公主暗访密查此案?”
许宁道:“永安长公主少有慧名,曾替太后断过几桩宫内悬案,太后地位尊贵不便出宫,祝皇后又已有孕在身,此事事涉皇家名声,又有奸事,只能让永安长公主主查,调裴瑄协助永安长公主,一是裴瑄武艺高强,精于探查,又于市井中熟悉,再者,也方便与我随时交换所查的情报,此事,官家也命我多多留意,事虽小,却与前世不同,若是事情发展不同,那我所预知的东西,就不一定准确了,官家显然也怕有什么干系。”
宝如心下也明白,如今官家步步筹谋至今,自然怕一朝生变,只是,她微微有些生寒道:“会与宋晓菡有关么?”
许宁沉默了一会儿道:“此事官家已派人暗访,那日卫三郎与三奶奶,都在家中服侍弘庆大长公主,有弘庆大长公主亲口说的,只是到底如何,还要细查,此事又不能明着查,否则真相实在太骇人听闻。”
一个美貌的皇室公主,与外甥通|奸*、堕胎却被人下药谋害而死,这事的确若是泄漏,皇室名声简直一落千丈,又不知要被民间编出多少香艳故事来。按宝如和许宁这十数年重生的经历来看,他们没有干涉过的事,基本都能按着原来的运势而走,而因为他们的影响改动过的事情,哪怕极小,也有可能一环接着一环,甚而完全改动一个人的人生。
而这一切,若是因宋晓菡而起,一切的一切,都紧紧源于宝如在端午画舫上,一个无心的仗义相助。
只是,宋晓菡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那日看起来又已十分不介意卫三郎的风流,只是一心让自己开心,她虽然是侯府嫡女,却未必有那样的手段,去暗算皇室公主。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这一夜两夫妻都辗转颇久未能睡着,许宁只是宽慰她道:“一切也不过只是猜测,或许只是其中又有了什么变化,宋晓菡此人色厉内荏,面上精明,其实内里没那个杀人的胆子和精明,只看前世她也只是与你动些宅门里的小手段,不曾真正做过甚么害人的事——再则从情理上说,宋晓菡待卫三郎,也不过是一般人的夫妻情分,并不是那种痴心妇人,为了情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人,而宋晓菡的正妻地位,安阳公主是丝毫威胁不到的,她断没有那个理由去杀害安阳长公主,我听说卫三郎婚前的那个庶子,如今也都还好好的在庄子上活着,可见她着实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不过是个寻常后宅妇人罢了。”
宝如将头埋入枕内,过了一会儿才闷闷道:“感觉许多事情,活了两世,都没看明白。”
许宁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也有此感想,如今皇后有孕,侯行玉的伯父手里也颇有了些权力,转过年应该就会出宫掌兵,任经略使,我却有些拿不准,是否要从中插上一手,有了侯行玉救荪哥儿这一出,他如今待我倒是颇亲近,这人到底能不能用,我着实有些拿不准。”
宝如闭上眼睛许久才道:“许二,我们若是撇开前一世的那些东西,只从这一世来判断,会不会反而看得更清楚一些?”
许宁转头看宝如,宝如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清润得如同被霜雪洗过,身上只穿着一身素绢中衣,面白似玉,表情沉静,她定定与许宁对视,才道:“我这些天看着侯行玉,他性格软弱却善良,为人羞涩,目正神清,应当不像长大后反而会无端欺压敲诈之人……再说皇后和安贵妃,前世安贵妃早逝,对官家来说是一段遗憾,这一世她活下来了,却不见得还能在官家心里能有前世那般的地位……若是凡事都有因果,那么我们上一世的因果在哪里,他们的因果,又在哪里?我们这一世的果,是上一世种下来的因么?还是上一世的因早就得了果,这一世却善因才结了善果。”
许宁深呼吸了一下,也闭上双眼,久久以后才道:“娘子所言……甚是,我会再慎重想一想。他侧过身子,轻轻摩挲着宝如的肩头,宝如转过身子看着许宁,两人相对而视,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暗蕴的深情,这些年来,他们扛着两世的记忆彼此扶持,却仿佛越来越珍惜这一段再来的缘,宝如终于闭上眼睛,微微抬起下巴,许宁也极为自然的垂首去轻啄她的嘴角,两人犹如鸳鸯交颈,耳鬓厮磨,缱绻含情,那肌肤相接带来那种暗夜中相互偎依的体温,给彼此都带来了难以名状的安心感,和一种从心里缓缓生出来的情热与情动。
第二日天明,永安长公主府却来了人,请许夫人过府赏花。
宝如心知定然是为了那桩案子,交代安置好孩子,便换了大衣服出门,登车之时,却看到裴瑄立于车旁,不免笑道:“怎么派您亲自来了?”
裴瑄笑了下:“长公主怕你心有顾虑,所以央我前来,只是为了查案,想必许相公也与你说明。”
宝如心一动,问道:“你可查到了什么线索么?”
裴瑄含笑道:“才领了任务,如今得了口供出来,且先查着那几个可疑的人才好说,一会儿公主会和您说的。”
宝如看裴瑄一身侍卫服迎风而立,身姿挺拔孤直,侧脸十分英俊,整个人英挺非凡,心里暗叹一声难怪卢娘子这几年只对这一个动过心,哪怕知道他是个浪子,也很难不动心啊,就是自己在朝阳下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八尺昂扬男儿,也会不觉要感叹一下这样好男儿。
永安长公主含笑见了她,她今日穿了一身幽蓝色的广袖长袍,上头有金线绣着的凤鸟,料子显然非常昂贵,柔软的坠垂着,衬出她美好的身段和清贵的气质,她实在是个非常灵慧的女子,宝如上前行礼,她却连忙起来扶她请她坐下,才徐徐坐下道:“夫人莫要多礼,今日请夫人过来,为了何事想必夫人也当知晓了,只望夫人能给我一些帮忙,长辈行事我们不好置评,官家交代我的时候,也含糊说了句,只怕要从姑母平日里来往慎密的男子入手,又特特与我说可与你商量着办,我昨儿看了姑母身边女官及侍女的口供,才知道官家果然明见,今日请了夫人过来商议,也希望夫人能给我些指点。”
宝如低头道:“指点不敢当,公主过谦了,听说公主自幼就*非常,陛下将此事交给您,也是信重公主,但有什么想问的,请公主只管垂询。”
公主含笑拿了份折子低头看了下,宝如看她手指修长彷如玉雕一般,捏着的那本折子,想必是口供一类的东西,公主看着折子道:“姑母去世后,身边服侍的侍女、女官尽皆被圈了起来问话,她身边信重的大丫鬟四福道,安阳公主与宁国公府的卫三公子来往慎密,听说为此,弘庆大长公主还上门来闹过一次,上次宝津楼一宴,我看卫三奶奶与您熟识,听说从前随父外放就已认识您,想必与您应该也是说得上些私密闺语的,却不知姑母与卫三公子……此事,她可知晓?”
☆、第117章 密审情人
宝如心下苦笑,前世她与宋晓菡简直是势不两立相互厌恶,这一世居然莫名其妙在旁人眼里居然还算得上说得上话,这高门之中,究竟多少人是这样面上仿佛还过得去,其实遇上命运攸关的利益问题就会翻脸的?
她斟酌着回答永安长公主:“卫三夫人之父,安乐侯曾在武进外放,于外子有知遇之恩,因此我得以与当时还在闺中的卫三夫人认识,我出身市井,礼仪不娴,与侯门嫡女出身的卫三夫人只能算得说得上些话,若说闺中密语无所不谈,其实是没有的。前些日子我在宝津楼遇到卫三夫人,她曾与我诉苦道是对卫三公子无心读书举业,过于风流颇有怨言,只是端午前我路遇她,她近段日子却是迷上了看戏,与卫三公子倒有些各寻取乐之道的样子,看得开了许多,并不像十分介意的样子。”
永安长公主看她一番答话滴水不漏,忍不住又看了她几眼,含笑:“夫人年纪虽小,虑事却十分周到,卫三夫人与许夫人,的确是两路人,难得夫人和光同尘,大巧若拙。”
宝如不知永安这句话是如何说来,只好含糊地笑着,永安看了眼在一旁侍立着的裴瑄,道:“姑母如今来往甚密的男子,有三人,这几天我与裴护卫分别负责内外暗访,又一一查问了姑母身边的侍女、女官。姑母因为腹中有孕不欲外泄,因此悄悄去了城外庄子养病,并没有与那几个男子来往,只是悄悄请了大夫匿名开了堕胎药,那堕胎药我们也请太医看过,算得上中正平和,并不非常虎狼,且姑母孕子时间还早,不当如此凶险,查她服下药的药渣,才发现里头添加了附子一味药,但是庄子上并无外人出入,如今查不出投毒之人,因此此事着实蹊跷,如今一一拷问煎药、煮药的侍女,并无所获,查探其外家人,却并无有被人收买的痕迹,那几名男子,那几天都如常生活,听闻姑母去世,也都颇为悲痛吃惊,致祭之时十分伤心,因此竟成了一桩悬案。”
宝如其实听到这案子以后,也与许宁有过种种猜测,宝如甚至猜测过是不是弘庆大长公主为了儿子前程所为,许宁却道,若是大长公主所为,前一世为何没有发生,难道这一世是因为宋晓菡告诉了弘庆大长公主么?但是看宋晓菡上次所道,显然是弘庆大长公主自己发现的,所以这一点存疑。两人猜测了几个人皆不得其法,如今在永安长公主面前,她却十分谨慎地一字不漏:“公主英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必那人必能被捕获。”
永安长公主知她为人老成,对她尚有戒心,自然不会对她说什么知心话,如今只有自己也拿出些诚意来,笑了笑道:“可巧今儿我传了几个人来问话,不知夫人可有心旁听?”
宝如其实心里对这案子十分在意,但又怕说多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听到永安长公主如此建议,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永安长公主已是上前扶起她道:“我们且到后头去,在屏风后听,无人知晓的,问话的是裴侍卫,你只管放心。”
宝如跟着永安长公主到了一处小厅堂内,安坐在了碧纱橱后,这个位置斜对着堂上,能清楚看到堂中央的场景,堂中央的人却不会发现除了问话的人还有别人。
裴瑄已立在堂上,看到永安长公主已就位,便咳嗽了一声,命人准备,很快两个负责记录的小内侍都上了来,各端坐在一侧,须臾两名侍卫带着一名女子上来,那名女子年约十六,杏脸桃腮,长得颇为清丽,但细看她面目憔悴,嘴唇发白,看上去十分疲惫的样子,上来下跪道:“奴婢四福参见上官大人。”
裴瑄道:“你的口供我已看过,有一些疑点不明,今日问话,你须如实答来。”
四福脸上现出了一些几乎崩溃的神色,显然这些天已被问话审讯过无数次:“请上官动问,奴婢但有知,绝不敢隐瞒。”
裴瑄问道:“安阳大长公主究竟有几名情人?她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
四福脸上木然:“安阳大长公主这些年来,长期来往的情人,有三个,一个是已致仕在家的方铁舟方将军,一个是京里富商骆直允,一个是宁国公府上的卫三公子,方将军是早些年与公主情好,只是近年来已淡了些,骆直允与公主倒是一直有来往,但也只是一月一次,若说这一年来来往得密一些的,只有卫三公子,但这一个月听说卫三公子被弘庆大长公主拘在府上,也不能来往。”
裴瑄问道:“那么她腹中的孩子,是卫三公子的?”
四福摇了摇头:“我确定不了。”她迟疑了一会儿道:“卫三公子家中有妻室,公主只是贪他貌美又会说话,其实床笫一事上,却有些不当意,有时候还是会去找找骆直允,那段时间骆直允出外行商未回,她……”四福脸上出现了十分晦涩的脸色:“公主傍晚在宝丰楼上往下看,看中哪个男子美姿容又身子健壮的,便让侍卫跟上,尾随到无人之处,用布袋套上用马车带到别业,一夜风流后又用布袋套上将其送出……许多贫困书生等人只以为是自己遇仙遇狐了,并没有告官……若按时间算,那段时间,却也有可能是那些不知名的陌生男子……”
这话着实太过悚然听闻,一时裴瑄脸上十分一言难尽,连宝如都忍不住与永安长公主对视,永安长公主满脸惭色,宝如却心里暗惊听到这不可告人之事,自己不会被皇家灭口吧!永安长公主显然也知道她的顾虑,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做了个请她放心的恳切手势。
只听到外头裴瑄问道:“那些男子,都不知姓名么?”
四福摇头:“都是公主亲自看上便让侍卫去办……送回去也是拉到荒郊野外往外一扔便走的……侍卫们一贯做得干净机密,也不可能被人发现。”
裴瑄仿佛被噎住了一般,许久才继续问:“那么依你之见,公主三个来往的情人之中,谁最有可能会因情产生不悦而谋害公主的?”
四福哭泣道:“奴婢不知……依着奴婢看,三位待公主都十分绸缪情好,也不是不知道公主不可能嫁给他们却仍是跟着公主的,岂有因这事便下毒手?都是两情相悦之事,又无勉强……再说庄子上守卫也十分紧密,奴婢真想不到谁会谋害公主……”
裴瑄问道:“她有孕之事,可有哪名情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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