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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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时,对面的少妇抬起了左手,向着她。

几乎是时刻不差之间,两人同时掐住了对方的脖颈。如此之迅速,如此之狠稳,如此之默契,让她们都愣了一愣。掐着对方脖颈的手,却始终没松。

对方先慢悠悠地开口,“想不到是你,初晗姐姐。命运如此有趣,十年后,我们的真正见面,竟是这个情况下。”

卫初晗眸子眯了眯。

她的小名叫卫小狐,十五及笄,父亲给她取了字。时称呼姑娘,年少时喊小名,喊排行,长大后称娘子,亲密的叫小字。她叫卫初晗,但大部分亲人朋友,都不会这么叫她。会甜甜地叫她“初晗姐姐”的,只有卫初晴。

那时她们尚年少。

宁州第一次见面,一个喊“初晗姐姐”,一个叫“初情妹妹”。手拉手走出去,还以为她们真的会成为最亲的姐妹。

而十年后,被叫“初晗姐姐”的那个人,看起来却比对方小了那么多。

卫初晗唇角下弯,“想不到是我?这种情况,你确实想不到,我也不曾想到。”

又是与此同时,双方施加在对方脖颈上的力道,都加重了一分。疼痛让她们双双白了脸,力道却谁也没收。

半晌,卫初晴说,“你左手臂怎么了?骨头全碎了?不能动了?”她凉淡的语气里,有那种所谓幸灾乐祸、看你倒霉的情绪。

卫初晗嗤笑一声,“只是骨折。但是你的右手臂怎么了?骨头全碎了?以后都不能用了?”

卫初晴望着她,顿一顿,“只是骨折。”

双双感觉到了命运的那种玩弄和不可思议。

双生姐妹,心意相投。你想杀我,我也想杀你。你想掐我,我也想掐你。你左手断了,正好,我右手断了。看,我们多么一样。

卫初晴问,“小诺在你那里吗?”

卫初晗眸中终于带了笑意,她以一种悠缓得近乎残忍的语气笑,“对啊,他在我手中。”

她的笑意加深,“你的儿子,似乎不容易养活啊。”

她脖颈上掐着的手,猛然加大力气。卫初晗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她只觉得痛快,只觉得想笑。看到对方骤然而缩的眸子,丝丝快意,就如何也掩饰不住。她走到卫初晴面前,不就是想欣赏卫初晴的这种表情吗?

——你也有会痛的时候!你也有害怕的时候!你也有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人!

千般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卫初晴多想杀了卫初晗,痛意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她一边咳嗽,一边不敢放松警惕。而卫初晗凉凉地看着她,欣赏着,“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差,怎么,你快死了?”

卫初晗说话是很委婉的那种人,她连抱怨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可是面对卫初晴,那种恶劣的开关打开,她不介意满怀恶意地猜测“你手臂断了吧”“你快死了吧”。言语的魅力就在这里。你希望她死,你可以说出来。

卫初晴一咳嗽,空气中的尘埃卷入肺中,让她心肺一阵疼痛。喉头发痒,硬是咽下去那口血,绝不让卫初晗看自己的笑话。她因咳嗽而战栗着,掐着对方的手却不变,“我就算快死了,也能在死之前,让你陪我!”

“哦,”卫初晗眨眨眼,倾身向前,诚恳问,“那小诺怎么办?你觉得我会养他?”

卫初晴脸色发白,掐着的手甚至开始颤抖。

卫初晴眸子神情几变,时而痛恨,时而愧疚,时而后悔,又时而疯狂。卫初晗一瞬不错过对方的眼睛,她乐于看到卫初晴的这一面。

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良久,卫初晴强行压下去自己的所有情绪,冷淡道,“如此境况之糟,我建议我们先放下个人恩怨,等逃出去再算账。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想来初晗姐姐有大事要做,不愿为了我一个小人物浪费生命。毕竟你有一拼之力,我也有。”

卫初晗眸子眨了眨,“我觉得我会赢。我凭什么跟你和解?”

她会赢的。

双方都有伤。

但她身体比羸弱的卫初晴要好。卫初晴有疯狂一面,她也有。她输过一次,她不会每次都输。

卫初晴望着她半晌,“你不想知道卫家灭门的一些事吗?作为交易,我可以告诉你。”

“……!”卫初晗声音一紧,戏谑的笑容僵住,瞳孔瞬间放大,“你知道?!”

卫初晴不说话。

卫初晗僵着声线,“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卫初晴淡声,“我和你的恩怨在于个人所求。但我也姓卫。我父母也死在那场灭门案中。我就算不像你一样急于复仇,可我也没有拿这个骗你的必要。只是一个我早就知道、你却不知道的消息而已。”

是。

卫初晴也姓卫。

她与卫初晗是双生子。出生后,便被卫初晗的父母送了出去,给卫父的最小弟弟养着。那位排名最后的伯父,与妻子伉俪情深,妻子却无法受孕。如果不纳妾的话,两人一生将无子女。但偏偏那位伯父夫妻都是极为喜爱孩子的人。

刚出生的两个孩子,其中一个,便被送了出去。

在出逃前,卫初晗从没见过那个伯父。但那位伯父,确实是父亲最小的弟弟。后来卫初晗想,这该是大人间的一场交易吧。卫父送给对方一个孩子,对方选择放弃自己在家族的所有权力,全心全意站在父亲那一边,助父亲成为这一辈的领头人,族长候选人。那位小伯父则退居宁州,再不复出。

再想来,自己父母之间的冷淡关系,也许便和双生子的被送走一个有关吧。

卫父将其中一个孩子送了人,换了人情,对方千恩万谢。可是卫母不同意。

那都是她怀胎十月的孩子,她哪里舍得?

也许当年父亲做这种选择是情势所逼,迫不得已,但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孩子被送走,且为了安丈夫的心,对方承诺两个孩子一生不会相见……一个母亲,如何忍受得了?

所以,自记忆以来,卫母才会一直对卫初晗不冷不热吧,才会对父亲冷冷淡淡吧。

她会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因为每看到自己一眼,就要被迫想起另一个无缘得见的女儿。

小时候,卫初晗一直理解不了,为什么母亲对自己这么冷漠。为什么她常年住在佛堂里,根本不怎么理会自己。为什么别人家都是母亲热父亲冷,到她家完全是反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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