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腊八就是年,过了腊八,灶祭,扫房,炸年糕,宰猪样,送节礼,渐渐的,新年也就来了,书娴还是头一次在青楼外过年。
“你是要准备初八搬新房?”
“不是。”
沈星语搁了茶盏,道:“是花圃正式开张,进不进去住,我还没想好。”
书娴:“?!”
“你买那么好的房子,做花圃?”
“一百五十两的院子!”
“谁家花圃是用那么漂亮的房子!”
花圃不都是那种搭个茅草棚子,里头放各色花卉的吗!
沈星语给她纠正:“是一千二百两,我还借了你二百俩。”
“加上我后来做的那些改动,新添置的所有东西,差不多有一千二百两。”
疯了!
这人疯了!
书娴都替她肉疼,“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可真够败家的啊!
沈星语:“还行吧,准备十天回本,你那二百俩愿不愿意做入股?可以长久分钱。”
书娴:“你去当强盗可能合适。”她又不傻!
沈星语给了她一个白眼。
日子转眼到了初八,滚了两三天的乌云,上京今日迎来了第一场雪。
“法宝节”起初这是个佛教的节日,为的是纪念佛祖诞生,因佛教的盛行,后渐渐演变成朝廷,百姓皆过这个节日,朝廷,百姓,官宦贵族,无论贵贱,这一日,都会做腊八粥,礼佛之人尤其注重这个节日,清早便会掐着时辰烧香上供奉祭佛祖。
朱府的朱老太太吃斋礼佛已经多年,下人们都知道她对这个日子的重视,几十年来从无差错。
清早,朱老太太焚香沐浴好,来佛堂上香,却发现,本该供奉给佛祖的山玉兰一夜之间却全部死了!
“混账!”
“都是怎么办的事?”
李管事去查看一翻,回来道:“老夫人恕罪,这花昨日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却全部死了,这是佛祖降罪!”
他像是一边思考一边说的,好像是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的,“你看,这黄姜华就没事,只有玉山兰死了,我想起来了,这花是长兴花圃的。”
“一定是因为长兴花圃的原因。”
“那长兴花圃的东家现在是个寡妇,她的生辰八字不好,是九毒日之首,五月初五,余家原本是好好的富贵人家,自打这余娘子进门,先是公婆生了病,连着去了,后来是她那丈夫,如今只有她带着一个女儿。”
“老夫人,我原本在她夫家出事之后,就断了她家生意的,没成想,那掌柜的是个诡计多端的,那日竟带了所有的长工上门来,说是花圃没了活路,要来求见老夫人您,说您是吃斋念佛的人,不能断了他们的生路。”
“她说的虽可怜,实则却是利用您的善心逼迫您,老奴不忍您被那些个腌臜东西污了眼,这才收了他们的花。”
“这是佛祖在怪罪啊,不想用那脏污东西养出来的花。”
朱老太太起的胸膛起伏:“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刁钻的商人!”
“老奴说的句句属实,那日长兴花圃的一个女管事带了二十来个长工来府上闹,让长工在府门嚎啕大哭,守门的小厮各个都看见了,老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证。”
朱老太太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天,府门上有哀嚎哭声,李管事好像来报过,说是以前的一个供货商,花圃要活不下去了,想来府上求口饭吃。
当时她没将这事当回事,便道:“既是如此艰难,那便照顾一二。”
“别叫外人以为,我们朱府是那起子为富不仁的。”
没成想,居然帮了这么个包藏祸心的!
“你起来吧,”老夫人宽恕李掌柜的道:“这事错不在你,既是他们话的花出了问题,那便叫他们担责任便是。”
“你去京兆尹亲自报案,这种人,不去牢里长点教训,还以为我朱家是好欺负的。”
“老夫人且慢。”
老夫人的话音落下,听见院中传来一道女声,抬眼看过去,只见庭院中,纷纷扬扬的大雪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外头系着同色的白衣斗篷,面上带了雪白的面衣,只露出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手中捧着一盆桃花粉色的金莲,娉婷站在天地间。
这个季节怎么会有莲花?
还是品相最好的千瓣莲。
佛教四大花,金莲排首位,因莲花有四德,寓意香,净,柔,纤尘不染。
祭佛祖,最好的花当是莲花,只这花是夏花,冬日里没有,只能用最次之的玉山兰代替。
沈星语捧着金莲,在纷纷扬扬的雪中款步而来,在朱老太太的眼中,女子虽蒙着面,一举手一头足优雅柔美,这样款步而来,像是仙子降落凡尘,一步步走过来,不止是朱老太太,连同这朱府的女眷一时都看呆了。
只有李管事眉头突突跳,有种不太好的直觉,“这里是朱府,谁放你进来的。”
沈星语还没回答,朱老太太已经回头瞪了他一眼:“放肆,谁教你对娘子无礼的。”
李管事:“……”他感觉头上写了个大大的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