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语刚要出声,顾修将人认下,大步走了过去,站在沈星语边上。
天顺帝有一个外人不太知晓的小爱好,喜听一些轶闻趣事,前日里东宫的事自然也入了耳,看着这女子柔顺的垂着脑袋,倒是安安静静的,没想到还能闹出那么大动静。
睿贝子问:“世子妃,这里是朝臣重地,不是女子随意能来的地方,公主来看陛下,你”
“臣妇只是一时好奇夫君在宫中的样子,便跟着公主过来了,臣妇就看了一眼,正要离开呢。”
“臣妇有罪,还请陛下惩罚。”
沈星语一时惊慌跪下去,嗓子发颤,看着被吓坏了。
顾修道:“陛下,内子一向胆小柔弱,粟圣公俯远在江南,头一次进宫,不知宫规,定不是有心的。”
皇帝心里也门清,怕是被自己女儿拉过来的,本也没打算追究:“这次便算了,下次不可再犯,起身吧。”
沈星语吁了一口气,谢恩起身。
老皇帝看着柔柔弱弱的沈星语,难免想起沈祈,道:“我大庆多亏了粟圣公,想二十年前,即便是风调雨顺之年百姓还是食不果腹,遇上个蝗虫干旱的,多少百姓是生生饿死的,多亏了粟圣公几十年如一日侍弄御田,一代代改良育种,发展农具,百姓才有如今的富裕生活。”
“没想到,粟圣公竟是能一场大火被湮没,实在是我大庆的损失。”
粟圣公俯自败落,沈星语尝尽的都是人情冷暖,天下粮食再短缺,这些贵族,也不会知晓饿肚子的感觉,这些人不会感念自己父亲的恩德。
皇帝居然还记得,沈星语心中震动,眼中蒙上水雾,“家父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您还记得他的功德,心中必然慰藉。”
皇帝:“当然记得,整个大庆都应该记得粟圣公的功绩。”
“多谢陛下。”沈星语这句谢恩真心实意。
老皇帝又道:“如今粟圣公府只剩你一条血脉,朝廷理当照顾你,赏你个三品县主之位吧,你意下如何?”
县主有品级,也有封地,可以享食邑。
沈星语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臣能不能用县主的恩赏换父亲入太庙?”
大庆见过一百二十年来,配享太庙的只有七位立下不世之功的官员,有文有武,还没有一个侍弄田地的公爵入过。
座位上的皇帝沉吟下来,沈星语一颗心提起来,她这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
惴惴不安,心脏顶着最快的速度跳动,紧张的毛孔都张开来,听见顾修出声道:“陛下,农耕是国之根本,也正是因为国富民强,如今大庆才能四海昌平,论功绩,粟圣公这功绩利了千秋万代,论理也有资格入太庙。”
话音落下,他感觉,自己绣袍里的手被一只小手握住,那只手只有他的手掌一半大,柔软的贴着他的,从他的指缝扣进来。
顾修感觉到指尖的颤抖,没有转过脖颈,目光半垂在地上,八风不动。
“也罢,”老皇帝道:“这事明早提一下,若是六阁能过,这件事便可定下来。”
沈星语心中大喜,若是她父亲能入太庙,代表着沈祈永远会被人记得,“多谢陛下。”
老皇帝挥挥手让俩人退下去,仗着宽大的绣袍遮掩,沈星语的指甲往上一勾,轻轻松松将顾修绣袍里内置的暗袋里的帕子翻了出来,攥在手心。
抽了手,也没看顾修,转身同十一公主退出大殿。
“放心吧,虽说内阁中枢权利很大,但父皇既然已经决定给了,一般都会通过,”十一公主见沈星语面色还紧张着,安慰道:“最多三日,这件事就会正式下诏书,你父亲便可以入太庙了。”
沈星语觉得,除非看到真正的圣旨,她这几天,应该都是心思恍惚,坐立难安了,“多谢公主安慰,我会努力不紧张的。”
十一公主忍不住道:“你还不知道吧,早上的时候,父皇给褚三娘下了圣旨了,将她赐给了睿贝子,应该是睿贝子求的赐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突然对褚三娘这么上心!”
难怪那个睿贝子刚刚要故意捅破她们偷看的事情,沈星语如今的心思都在沈祈进太庙这件事上,不想关注这两个人的事,不太感兴趣的嘟囔了一声。
感觉到手臂被人拉了一下,沈星语回头,顾修竟然已经到了身后。
“爷,您怎么出来了?”
“结束了,要去寻防营。”
顾修漫不经心一声算是解释。
“哦,”沈星语袖子里的指尖抠了抠他的帕子,往边上退了一步给他让路:“您慢走。”
顾修手背到身后,却没走,目光淡淡扫她一眼:“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十一公主不干了,将沈星语拉到自己身后:“顾世子,世子妃是本公主请来的客人,她才艺俱佳,本公主已经聘她做教习,今日就不回府上了,等本公主学的有些样子了再放她回去。”
沈星语:“……”
十一公主还回头给了她个眼神:“宫中教习的地位相当于是国子监的夫子,不仅薪酬丰厚,还受人尊重,是个很香的职位。”
沈星语:“……”
顾修一只手伸出来:“宫中教习要皇后娘娘手谕,内务府颁发工牌,请问公主,手谕呢?”
“对牌呢?”
十一公主:“……”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沈星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十一公主拉了跑了,“本公主这就去找皇后娘娘要手谕,顾大人半个月以后再来接夫人吧!”
顾修目光深深看在被拉着跑了的沈星语背影上,一张脸绷起来。
十一公主效率不错,很快求来了一整套手续,沈星语看着金色的令牌,心中还挺新奇的,上次进东宫全是坏事,这一次,却全是大好事。
脑子里闪过顾修最后的臭脸,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