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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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你,七年前,在上京的药堂。”

武独终于想起来了。

七夕那夜,段岭终于告诉他:“对,是我,你还用金乌吓了我一跳。”

“可你……”武独实在想不明白,过往之事,重重叠叠一刹那涌上心头。

秋季暴雨过后,潼关一片水洗般的晴空,马车再度启程南下,依旧是那哑巴车夫,车里坐着武独与段岭二人。

出秦岭后,进巴山时,段岭让车夫在路边停了车,两道全是枫树,段岭便扶着武独下来,在枫林里休息片刻,去打了水来给他换药。

背后是火焰一般的枫叶,武独在那一战里手掌受伤,还扭伤了脚踝,下车进山来,坐在一块大石上,光着右脚,踩在马扎上。段岭调好药膏,给他换药,先是给脚踝消肿,再解开左手上的绷带,止血生肌。

“手上的伤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好了。”段岭朝武独说,“不化脓就没事,脚踝反而得过些时候,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天当心一点。”

武独目不转睛地注视段岭,答道:“没关系。”

“你轻功这么好。”段岭说,“千万不能留什么病根。”

武独说:“先前你想告诉我什么?磨磨蹭蹭的,这里四下无人,总算可以说了吧。”

段岭朝他笑了笑,说:“先前在洞里那天,你说过也有话想告诉我,是什么?”

先前那夜,两人来不及多谈,便被党项撤军所打断,紧接着又是层出不穷的事,武独这两日里,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为什么段岭会在七年前,那场风雪夜里出现在上京的一个药堂。

但段岭也说过,他父亲是个药商,那么兴许就是药堂的掌柜?

“我先问,究竟为什么会在那时见到你?”武独皱眉说,“你不是浔北人吗?”

“缘分啊。”段岭答道,“我们相遇的缘分,早在那时就埋下了。”

段岭小心地给武独的手上着药。

武独不自然地瞥向漫山遍野的枫树,红叶四处飘落。

“缘分吗?我……”武独说,“我这一生,在师门立过誓,是不能娶妻、成家的,甚至不应立业。”

“为什么?”段岭问。

“刺客皆是如此。”武独答道,“你有了家人、爱人,便有了弱点,你杀了仇家,对方的后代要来寻仇,就会杀你妻儿,放火烧你的房子。一个以杀人为业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可你师父与师娘呢?”段岭又问,“他们不也成亲了?”

“他们并未成亲。”武独答道,“没有名份,但在我心里,她始终是师娘,后来上梓城破,师父力战身亡,师娘也随之殉情,你身上这件白虎明光铠,便下落不明,而山河剑法,也落到了前来营救的赵奎手中。”

段岭问:“所以你为了找它,才到赵奎身边,对吗?”

武独点了点头,说:“赵奎知道我一旦找到它就会离开,所以才把它藏了起来。”

段岭问:“找到以后,你要做什么呢?光复师门吗?”

武独答道:“师门已颓落了,当初的传承,也早已离心,镇山河更不知下落,但白虎堂还有一个职责,便是在这乱世之中,保护帝君。”

“可是帝君他用不着我来保护。”武独说,“太子虽有意招揽我,我却知道,他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刺客,而不是白虎堂的传人,归根到底,仍是不需要我。”

段岭心想我需要啊,我需要。

武独说:“赵奎也好,牧相也罢,还有太子,除了先帝以外,大家要的,都只是杀人的刀,不过也怪不得谁,乱世之中,本来就是杀来杀去。”

段岭欲言又止,武独却以为他想安慰自己,反而一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说:“山儿,你呢?有什么打算?我知道你想出人头地,你今年也已十六岁了,终日跟在我身边,不免耽误了你。”

“什……什么?”段岭突然觉得好笑,又觉心中温暖。

“像你说的,七年前,我本是去上京执行一桩任务,与你在那时便相识,是缘分。”武独又说,“老天将你送到我身边,兴许是这缘分仍在。”

段岭听到这话时,心中亦不免百感交集,是缘分吗?也许从他出生开始,一切便已经注定,注定了他是南陈的太子,是李渐鸿的儿子,会在某一天被带往上京,又注定了在那一天,见到武独。

“我不成家。”武独说,“可你不一样,总不能就这么跟着我过一辈子,回去好好想想,刚满十六岁,来日你大有可为……”

“我自然是跟着你一辈子的。”段岭给武独缠好手上的绷带,包扎好,说,“我也不想成家,立业倒是可以的。”

“你……”武独仿佛早已料到段岭会这么说,又道,“跟着我,没名没份的,这算什么?当我小厮一辈子?你的功名呢?你不是想往上爬的么?”

“像你师父师娘一样啊。”段岭说。

武独整张脸蓦然就红了,段岭也觉那句话说得有点不伦不类。

一片枫叶飘落,静谧地落在树叶堆上,发出“沙”的一声响。

武独看着段岭,说:“那……你要么就……索性……”

“索性什么?”段岭茫然道。

武独想想,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便说说。”

段岭一头雾水,武独又说:“算你运气好,不是跟了郑彦,那便……先这么定了吧。”

“郑彦?”段岭问,“和郑彦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武独摆摆手道,说,“回去吧。”

“等等。”段岭说,“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武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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