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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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博点点头,不再坚持,独自转身离去,段岭追上,说:“什么时候走?我帮你出去。”

赫连博摆摆手,转身狠狠地抱了下段岭,看了眼蔡闫,快步离开琼花院。

蔡闫叹了口气,两人目送赫连博离开,段岭朝蔡闫说:“暂且住下吧,也好互相照顾。”

蔡闫说:“不了,我得回家,陪我哥。”

段岭也只得作罢,朋友们都走了,外头又传来攻城声响,段岭对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麻木了,这些天里他常听见一会儿有人说城破了,一会儿又是元军打进来了,大家都见怪不怪,无聊地各自活着。

“夫人有请。”丁芝走过段岭身旁,小声道。

明晚就是七月初七,厅内摆了各式糕点,段岭进了厅,寻春正在擦拭一把剑。丁芝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是我的剑。”寻春说。

“斩山海。”段岭答道。

寻春有点意外,看着段岭,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很久没用过剑了,师娘死前,我在她面前立过誓,这一生,不会再出手杀人。”

“城要破了么?”段岭问。

“就怕守不住。”寻春轻叹一声,说,“中京路传来的消息,耶律宗真派出的援军被党项人截住了,迟迟过不来。”

段岭一惊,寻春说:“想必元人已与党项人秘密达成协议,这一战后,西凉将脱离辽国的控制,再次复国。”

段岭忙问道:“我爹呢?”

“陛下已经登基了,登基当日发兵,沿西路往上京,想必三天内能到。”寻春答道,“现在南陈奇兵成了耶律大石唯一的希望。”

锋锐的剑芒上雕琢着一条龙,寻春说:“天家在四百年前将此剑赐予我师门,自当护卫殿下周全。元军显然已得到南方来援的消息,这两天里,将是攻势最为猛烈之时,我做了两个设想,若耶律大石能顶住,自当无妨。”

“但若是顶不住。”寻春说,“琼花院亦会拼死一战,保护殿下周全,逃出上京城去,掩护您与陛下会合。”

“不会的。”段岭说,“爹一定会来接我的。”

寻春答道:“正是如此,殿下请万勿相信任何人,耶律宗真派出的信使还请北院大王送你前往中京,但看眼前局势,实在太凶险。”

“我知道了。”段岭明白寻春的意思是不要跟赫连家走,也不要被耶律宗真接走,留在城内,万一发生什么事,还是可控的。

虎牢关下,李渐鸿还未出关,便侦查到了西凉的伏军,要将他拖延在虎牢关外,然而李渐鸿急行军后兵分三路,抢先绕到西凉军侧翼,发动一场突袭,西凉军登时大溃。

段岭知道此时父亲就在不到六百里外,然而这一夜,也是上京城最为凶险的一夜。

四更时,远方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兵马的喧哗与百姓的慌乱,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夜半被惊醒,然而这一次似乎比先前都要严重。

“当——当——当——”

鸣金声,示意己方收兵。

段岭这几天一直和衣而寐,听到声响时便抓起弓和剑,起身下床,冲出院外去,只见南城区处的火光已映红了大半天空。

元军杀进城来了!

七月六日夜,元人等到了又一轮己方援军,展开了总攻击,耶律大石见难以固守,率军出城迎敌,双方在城墙下战得血流成河。

伴随着近乎绝望的鸣金声,千万油火罐犹如天际的带火流星,一瞬间被投进了上京城内!

裹着熊熊烈焰的流星坠地,炸开,绵延大火覆盖了大半个南城,在风力吹动下,朝着东西两城席卷而来,上京已成火海,滚滚浓烟中,传来痛苦的惨叫与哀嚎,犹如一片人间地狱。

数名辽军冲进了琼花院,段岭手持长剑,挡在院中,吼道:“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名辽军显然是逃兵,一身血污,看着段岭喘气,琼花院内机括声响,所有女孩出来,各自手持强弩,指向逃兵。

逃兵渐渐退了出去,然后刚出门外,便被骑着奔马冲来的骑兵一箭射死,旋即再进来一名身上满是焦臭之气的北院亲兵,匆匆下马,说:“寻春夫人呢?”

丁芝放下武器,带他进去,片刻后亲兵还等着,寻春匆匆出来,找到正在院里洗脸的段岭,说:“殿下,耶律大石旧伤复发,今日率军出城,又添新伤,回城后想见您一面,被我拒绝了。”

“城门如何?”段岭问。

寻春稍稍摇头,说:“还没破,赫连家成功脱逃了,耶律大石为了放他们一条活路,不惜出城应战,去年他中箭坠马,身体便不太行了,您想去吗?去的话,现在就吩咐下去,为您备车。”

段岭不知道耶律大石为什么找他,也许是猜到自己的身份了,也许也是因为耶律宗真特别嘱咐过……但看寻春脸色,耶律大石的伤势不容乐观,万一伤重不治而死,上京就此彻底沦陷。

这时候必须去见他,若是耶律大石不治,便得回来通知琼花院,全身而退。

段岭最后点了头,寻春便马上安排,临走时又提醒道:“不可多耽搁。”

上京迎来了七月初七,天蒙蒙亮,城里闷得让人十分不舒服,像个巨大的蒸笼,南城区还烧着,马车快速经过几条街,停在北院大王府外,院内全是人等着。

亲兵匆匆将段岭带进了房内,听见剧烈的咳嗽声,几名侍婢与王妃正在照顾耶律大石,房中则是几名亲信。

段岭心中一惊,这是在交代后事的情形,亲兵说:“大王,您吩咐的人带来了。”

“都……退下。”耶律大石说。

余人退下,剩下段岭在房中。

耶律大石说:“你……过来让我看看。”

段岭走近些许,与耶律大石对视,耶律大石肩上被穿了个血洞,现用绷带绑着,段岭说:“大王?”

耶律大石稍稍抬起一手,段岭忙说:“大王,不要说话。”

紧接着段岭手指按上耶律大石脉门,再观察他的情况,见他一说话,口鼻中便有血沫,忙取了湿布为他擦拭,据此推断是在战场上被冲撞,甚至被马匹踩踏,伤了肝肺,身上虽不见大伤口,脾、肺、肝等内脏却已在出血,再无回天之力。

“是你。”耶律大石说,“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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