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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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旷达端着茶盏,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目光投向廊下:“我实在是对他束手无策,只好交给将军了。”

“除此之外,我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赵奎放下笔,“说不定能与李渐鸿一战。”

赵奎望向牧旷达,说:“但我请不到他,也只能交给丞相了。”

牧旷达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昔年忘悲大师被那延陀重伤,传下断尘缘于空明手中。”赵奎又说,“空明有一师弟,带发修行,而后叛出师门,取走了断尘缘。”

“武独与昌流君是不指望了。”赵奎叹了口气,说,“除李渐鸿外,天下之人皆可杀,唯独杀不得他。”

“而无名客前来,定身负要务,元人朝辽国宣战,若不出所料,数月内烽烟四起,李渐鸿定将现身。”

牧旷达沉默良久,没有说话。

元人南下,先头部队已破胡昌,辽国上下一并被惊动起来。逃难的百姓涌向上京,六月十五时,已有近三万人集结在上京城外。李渐鸿骑着马,带着段岭,一路穿过官道,来到城门外。

“什么人!”城门守卫说,“出示文书,搜查全身!”

李渐鸿拨转马头,朝城墙上打了个唿哨,负责守城的蔡闻瞥见,便让人开了偏门,将二人放进来。

“朝他致谢。”李渐鸿吩咐段岭,段岭便在马背上朝蔡闻远远地一抱拳,蔡闻抱拳回礼致意,料想公务繁忙,无暇来问他父子何时出的城,出城办何事。

虽只离开了短暂数日,回到家时,段岭却觉得犹如隔世,那夜前去营救拔都,自从踏出家门开始,便身不由主地走上了一条波澜壮阔的道路。一夜间自己成了南陈的皇族,父亲竟是边关第一武将,汉人的战神……如今南陈风云突变,李渐鸿不得不流落天涯,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段岭的人生遭逢此剧变,曾经的一切都变得陌生了起来。郎俊侠的讳莫如深,父亲的到来——一切都有了解释。

你来日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

许多从前不懂的话,如今也一下子全懂了。

他坐在廊下,呆呆地看着院里。

“爹。”

“嗳,儿子。”李渐鸿却一如既往,提着壶给段岭的花圃浇水。

段岭没说话,李渐鸿浇完水以后,便打了水,蒸上饭,在井旁杀鱼,给段岭做饭吃。

这变故来得太快太突然,段岭竟不知该如何自处,他看着李渐鸿的背影,感觉空明法师、郎俊侠、琼花院夫人所认识的那个人,竟与自己的父亲不是同个人。就像梦一样。

李渐鸿刮着鱼鳞,还回头看段岭,问:“饿了?这就开饭,两刻钟。”

“爹。”段岭说,“我现在该做什么?”

李渐鸿一怔,继而笑了起来,拿着鱼进厨房里去,段岭忙追上去,在后头看李渐鸿起油锅。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渐鸿随口说,“那些恩怨,是爹的事,绝不是你的枷锁。”

段岭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王爷要做什么?”

李渐鸿让段岭站开点,挡在他身前,免得油星溅到他,把鱼沿着锅边放进去,“噼里啪啦”的一阵轻响,香气扑鼻。

“你四叔尚未有子嗣。”李渐鸿随口道,“哪怕有,来日南陈帝君之位,亦是你的,你不是王爷,你是皇帝。”

段岭:“……”

李渐鸿反手一敲锅沿,煎鱼便在铁锅里打了个旋,李渐鸿手指再一弹,震得那尾鱼翻了个面,金黄色的一面朝上,滋滋作响。

“读书,是学着当皇帝。”李渐鸿笑着说,“免得登基以后手忙脚乱,记得老祖宗怎么说来着?”

“治大国……”段岭看着锅里那尾鱼,说,“如烹小鲜。”

“这就是了。”李渐鸿一本正经道,“看来读书还是有用的。”

段岭说:“可我什么也不会。”

李渐鸿加半瓢水,扔进葱姜蒜,盖锅盖,擦手,说:“不会就学,陛下,去拿碗,开饭!”

李渐鸿打横抱起段岭,段岭被放在厅堂外,过去将碗筷摆好。

“空了没事时,便可想想当上皇帝以后,想做什么。”

吃饭时,李渐鸿朝段岭认真地说。

段岭哭笑不得点头,李渐鸿又嘱咐道:“凡事未确定前,自个儿想想就好,不必与外人说,没的引人嫉妒,毕竟这世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当不上皇帝的。”

段岭哈哈大笑,说是这么说,却感觉还十分遥远。当夜李渐鸿抱着膝盖,在走廊下看星空,段岭则翻了一会儿书,以应付不久后将到来的考试,渐渐趴在案几前睡着了,李渐鸿便小心地将他抱起,抱回房去,父子二人同榻睡下。

“士不可以不弘毅……”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段岭背诵曾子之言,忍不住去瞥在一旁看书的李渐鸿。

“……任重而道远。”李渐鸿淡然接口道。

“任重而道远。”段岭跟着背诵。

他的心中充满疑惑,父亲孑然一人,唯一可供驱策的人便只有郎俊侠,南陈几十万兵马,万里江山,单靠一个皇族的身份,如何去收复?

“爹。”段岭问道,“你认识耶律大石吗?”

“我认得他。”李渐鸿说,“他总是假装不认识我。”

段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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