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安听懂了殿下的暗示,立刻惊喜施礼,表示士为知己者死,六殿下便是慧眼伯乐,他愿意至死追随。
楚琳琅也在旁边,听得清楚,只是看着周随安神采奕奕,喜怒外露的样子,觉得此番升迁……也太快了!
京城的朝堂有多复杂,只连州的一夕风云惊变就可见一斑。
像周随安这骨子里还单纯的人,去了京城未必是好事。
酒宴之后,楚琳琅也跟周随安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她觉得寂州的生活很好,若是可以,还是不要去京城了。
周随安却嗔怪地瞪了楚琳琅一眼:“平日都是你催我奋进,怎么今日却早早泄气?六殿下又不是皇嗣热门,就是个儒雅闲王,背靠这般贤王又有何风险?”
总之,周随安觉得能靠上六殿下,是他凭本事换来的,这等机遇若不抓住,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他这辈子的主意大部分都是由着父母决定,等后来娶了妻,楚琳琅又做了他的主。
如今得六皇子重用,周随安仿佛开了灵窍,整个人也越发自信了起来。
如此牵涉前程的事情,岂容楚氏的妇人之见!
就在寂州水利实施后,朝廷的人事任命文书正式下来了。
六殿下治理寂州水利兢兢业业,不负圣王。陛下龙心大悦,封刘凌为安王,入户部协理政务。
而周随安受了六皇子的保举,也入户部做了六品的户部郎中。
不过听说,身在京城,同样是从六品的司徒晟似乎不耐吏部的事务繁琐,向陛下请命,想要重回翰林,清闲治学。
据说这次陛下能够扳倒泰王,司徒晟功不可没,很得陛下赏识。
他的请调治学的奏折被陛下驳回,一路直升,从吏部打杂的文书做了正五品的大理寺少卿,辅佐寺卿审断刑案。
虽然只调了一品,但是这少卿可不是摆设,在这位置上历练过的官员,若是年岁尚轻,以后升迁轻而易举,前途不可限量。
这让原本因为调入京中而兴奋不已的周随安有些不满。
他乃地方通判,协理六殿下治理了寂州水务。
可调入了京中,也不过从原来的从六品变成了正六品,到了户部里,就是个给侍郎们打杂的文书郎中。
那司徒晟又做了什么?不过陪着六殿下游山玩水,又在吏部抄了几日卷宗文书,居然一路入了大理寺。
不但品阶比他高,还是握了实权,手下管着一帮人,变成可以审理大案,协查各级官员的少卿。
这让自认为与司徒晟在伯仲之间的周随安很不是滋味。
楚琳琅一边指挥丫鬟装着入京搬家的箱子,一边开解周随安:“你总跟人比做什么?要比就跟自己比。你一年内连调了两次,而且处处都比连州强,是多大的机缘?你不高兴,却钻不痛快的犄角,也太不知足!”
周随安如今也是品尝到了一路飞升的畅意。
要做京官,必须得有通天的背景门路。搁在半年前,他也不敢想自己竟然会调任京城,入的还是户部的差。
这么一想,又是舒服了些。如今他也算得六殿下心腹,再不是飘摇野草,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待他入京后再大展宏图。
这么一想,便起了兴致,他舒展衣袖端坐在案前,开始抚起了琴。
自那宴会之后,周随安被人讽刺琴技粗鄙,便捡拾起荒芜一段时间的抚琴雅兴,一有空闲就是叮当弹奏不断。
楚琳琅正指挥着丫鬟收拾东西,嫌周随安横在那碍事,便让官人去书房呆一会。
周随安不喜欢楚琳琅这种不通文雅的俗劲儿,扫兴起身道:“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为何不能听我弹完这一曲?”
楚琳琅假装没听见,将那琴罩在了琴袋子里,让丫鬟拿走装箱,然后道:“京城召你甚急,你明儿一早便要走了,还不去书房看着小厮,带足了文书,免得落下。”
周随安无奈起身,慢悠悠地朝着书房走去了,一边走一边晃动手指,怡然自乐得很。
六殿下因为陛下有事急诏,先一步坐快船回京了。
不过谢家老太太和谢二小姐倒是没有急着走,正好与六王妃一同乘船归京。
因为赶上年中户部清点赋税,户部急召人手,所以周随安也得早点入京,正好搭谢家的快船,明儿就走。
楚琳琅觉得周家一家老小,不好厚着脸皮全挤人家的船,于是便分两批,她们的行李家当,还有家眷,稍后行慢船赴京。
原本赵氏的意思,让周随安将胡氏小娘也带上,可是周随安早就厌烦了母亲强按头饮水,巴不得一人独自上路。
没等天亮母亲起床啰嗦,他只带了小厮满福,还有两箱行李,便上船入京了。
赵氏听周随安就这么一个人走了,很是不乐意,疑心楚琳琅使坏撺掇儿子先走,少不得夹枪带棒,冷冷申斥儿媳,为何不让她们跟着一起走。
楚琳琅觉得也得跟婆婆算算账,不然都以为家里是无忧的好日子。
周随安接连调任虽然是好事,可哪次搬家不得花银子?虽然有也有安家的补贴银子,但都是走走形式,杯水车薪。
当初她急着卖掉连州刚到手的酒楼,折损了些银子,家里的吃穿嚼用都得精打细算。
所以这次便对不住婆婆,只能兵分两路,没法雇佣昂贵的快船与官人同去。
其实楚琳琅还有一笔账没明说,那就是纳胡氏小娘入门的花销。
赵氏当初为了瞒住琳琅,偷偷将鸢儿来年女学的束脩银子都给挪用了。
为此,从不跟婆婆红脸的楚琳琅很是不乐意。
楚琳琅这么一拨打算盘,赵氏骂人的音量便不自觉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