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叫窦绾逼得没了办法,一次次铤而走险,每每做下恶事都悔恨得生不如死。
“英雄难过美人关,许公子怎么说是我害苦了你呢。”
窦绾并不吃桌上的热茶,仿佛时时都在戒备,这楼中上下都有自己人把手,只是她行事为求稳妥,不会在此处逗留太久。
她伸出右手,将手掌伸展在许公子面前,“东西呢。”
许公子瞧着面前这双玉手,额头的冷汗便冒了出来。
……
这边伙计回身一看,方才还在座位上喝茶听书的男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在身后消失了。
他一边感到新奇一边摇了摇头,“怪人,难不成会飞檐走壁?”
仿佛只是一息的功夫,门外的两守卫便已经倒在了许公子和窦绾的面前。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冷脸的汉子拿出一块白色的锦缎擦起剑来,那姿势有些优雅,全不像是刚刚才杀了人。
“桑,桑将军。”
桑仕秾并未做声,依旧还在细心的护着自己的长剑。
“桑将军,我听到有人杀上来了。”
那窦绾倒是个能沉得住气得,她的人可不是桑仕秾想象之中的草包,一个人对一百个,她就不信桑仕秾还能有胜算。
窦绾的人似乎已经意识到楼上不妙,四面八方都有人赶来,吓得许公子两股战战。
桑仕秾努了努嘴,将长剑亮出来给他看,“你怕什么?”
自然是怕窦绾的人杀上来灭了自己,他可没有桑仕秾的这份定力。
“桑将军居然没有在郦下守城,是见大势已去,逃到此处图生么?”
桑仕秾少见的笑着,“我来此处是为奔生,而有人来此,是为奔死。”
窦绾的人已经将那小屋团团围住,真真做到了一只小虫都要飞不出去。许公子大气都不敢喘,完了,他已经预感到命不久矣。
“桑将军,还是束手就擒吧,我们的人多于你数百之众,你就不想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为首的守卫在他身后劝降,“女君乃是天子的座上之宾,尊贵非常——”
当场的局势正是桑仕秾要挟着窦绾,那胆小怕死的许公子正躲在二人身后。窦绾内心笃定,只要自己的人不要叫桑仕秾轻易逃脱,自己便不可能命丧此处,那桑仕秾再是不要命,大概也不愿万箭穿心而死。
“原来如此,是我桑某人失敬了。”
那守卫以为还能同桑仕秾商量一二,不想那长剑已经飞出扫到窦绾的脖颈,半点余地都未曾给彼此留下,窦绾死不瞑目,应声倒地。
第99章
“这么点子人, 竟也敢在我赵国土地上撒野了?”
桑仕秾挑眉看着身前众人,全不把面前来人放在眼里。在看地上躺着的,早已经没了气息的窦绾, 桑仕秾大事已成,带着极轻松的神色, 甚至想要同面前息天子的人手过上两招。
这个窦绾实则也算是很得息天子的重用了,只是同窦君犯了同样的错误,总以为自己是哪个绝顶聪明的,稍有优势便目空一切,却不知她那点子勾结许公子的小小把戏,早已经被许姚黄报到了公宫之中。息天子以为自己拿到了布防图便万无一失, 哪知这不过是他同荀将军设下的陷阱。这会儿郦下城中的勇毅军,恐怕已经叫赵军瓮中捉鳖了吧。
时间仿佛总是在不停循环,不断有人在相同的路上摔倒, 今日的勇毅军正如昨日的怀恩伯, 那断了气的窦绾又何尝不是窦君的回光返照。
桑仕秾便叫许公子跟紧在他身后, “若是走丢了,或是他们刀剑无眼伤了你, 你便自求多福吧。”
许公子一听这话,已经觉得自己丢了三魂七魄, 死死贴住桑仕秾的身后,“桑将军,咱们的额人呢,真的要叫你自己闯出去?”
他哪句问话消散在空气之中, 桑仕秾并未多做回答, 已经同对面人真刀真枪干了起来。
桑仕秾出手又快又恨,面前的侍卫几乎全无招架之力, 偶尔有一两个能接下他三五招的人,便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他身上见了一头一脸的血迹,已然杀红了眼,逼得对面的人手不停向后撤走。
许公子本以为桑将军真的要丢下自己不管,可他仿佛背后也生了一双慧眼,将所有致命的攻击全替许公子挡了下来,又适时递给他一把掉落在地上的长刀。许公子一介文弱书生,哪里使得动这等兵器,以刀相抵之时,不过三五下便被震得虎口发麻。可这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他拼了命的顽强抵抗,一边在脑中咒骂这个一身蛮劲儿,半点脑子都不长的桑仕秾。
难不成他真的没有外援,就这么一路打回郦下去?
他自己想死便也罢了,为何非要拉上自己这个垫背的,他倒是宁愿老死在牢狱之中,起码能留个全尸,要是在这里咽了气,恐怕明天就得叫息天子挫骨扬灰。
两人一路从楼上战至楼梯口。
许公子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生怕自己一个错眼,桑仕秾便丢自己逃出生天。
正有一刀避无可避,眼看已经要砸到自己肩膀之上,忽然对面那人身形一晃,竟栽倒在自己面前。
他瞪大双眼不知为何,却见场上局势已经扭转过来,楼下的护卫见势不对已经撤走了大半,只几个同桑仕秾缠斗之人也被他用这会儿功夫收拾了个干净。
许公子背对着桑仕秾跪倒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功夫,这才感觉得到自己浑身都是伤口,略动上一动,只感觉到浑身的口子蜇人,简直叫人生不如此。
他是如此,挡在他面前的桑仕秾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两人都累脱了力,桑仕秾以剑支撑,也咚一声坐在了地板之上。
熙宁赶到之时,那茶楼里死伤无数,她惊惧万分,生怕自己在这群人中间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在一片空地上看到浑身是血的桑仕秾,他累到连手指都在颤抖,大概疲倦至极,张了张口甚至说不出话来。
熙宁小心翼翼挪过去,“你——你可还好?”
桑仕秾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不知是谁迎面打他拳,嘴角还有青紫,只动了动便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窦绾贸然来赵,确实是个难得除之后快的良机,可桑仕秾孤身前来应战,她担心的即刻便在后面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