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酣战到了顶峰颓然滑落,她知道时机已至,眼里凝聚着浓烈杀意,锋利的剑骤然发难,洞穿床板,刺入猎物的身体。
剑锋入肉的手感告诉她,得手了!
她在女子惊恐万状的叫喊中翻出床底,一剑砍下江肃的头颅,提着发髻放入匣子,掠出窗户,纵身跃上屋脊,疾驰而去。
江骜得势,早晚会杀了这位同父异母的胞弟,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派她来斩杀。
她一鼓作气地狂奔,不料中途遇见了那个唯一让她心动的男子。
男子一如既往地冷漠,端着清心寡欲的神色,静静地凝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罪孽深重之人,眼里有些悲天怜悯的味道。
他淡然询问:“你的仇人不是死了吗?为何还不停下杀戮的刀?”
霍胭脂冷然道:“姜雨霖,你既为了妹妹舍弃了我,又何必管我?”
姜雨霖带有几分遗憾地轻叹:“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是没想到你的选择竟是这般。”
他摇了摇头,似乎很失望,也似乎很失落,缓缓转身。
霍胭脂恨极了这男人的冷漠,可如今瞧见他转身离去,却又忍不住上前紧抱着:“别走。”
姜雨霖并未推开她,只是轻蹙着眉:“你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
“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不就知晓我是个满手血腥之人吗?这回才来嫌弃,不觉得太晚了吗?”霍胭脂面露嘲讽的神色,却依旧无法放开眼前的男人。
男人并未一如既往地推开她,只是在微风中静默。
一片树叶不知从何处飘来,在他们身旁摇曳了片刻,最终坠落在地。
仿佛某种东西已埋在地里,无法破土而出般,男人心情沉重地说道:“其实,当年救下你的那一刻,我便知晓你是程阁老的女儿,背负血海深仇。救你,娶你,是师父的意思。”
“我不明白。”霍胭脂用力拥抱着,宛如一叶浮萍紧靠着岸,不愿离去。
姜雨霖不想霍胭脂执迷不悟,一错再错。
他与她的缘起缘灭皆因当年的约定,而非因妹妹的存在。他要让她明白,要怨恨要报复的对象从来不是妹妹。
沉淀片刻,他冷静地道出真相:“当年,朝林阁的阁主受襄王的嘱托,前来姜家教笙笙习武自保,我为了保护妹妹,也拜入他的门下,只是,他有个条件,便是要我娶程家的女儿,本来要娶的是你姐姐,可惜她死了,我便娶了你。”
霍胭脂眼神紧缩,终是松开了手:“呵,原来我只是替身。”
明明在冷笑,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下。
这是自认识以来第一次瞧见这女人的泪水,姜雨霖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显得有些无措。
“其实……我……”他想跟她解释自己的心意,可对方却冷酷拒绝。
“行了,别说。爱上你是我此生最大的错!”
留下一串悔恨的泪水,女人抓着匣子,决然而去。
姜雨霖凝着手中的泪水,泪水在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凉得刺眼,那颗波澜不惊的心仿佛也被刺痛了。
这感觉……似乎是头一回。
掌印府内,身穿暗紫云纹太监服饰的江骜端坐在院落的座椅上,正悠闲自得地喝着上等的毛尖茶,观赏着犯人受刑。
霍胭脂身姿矫健地落入,行至他的身前跪下,献上匣子。
玉芙蓉打开匣子,静静端来。
江骜拎起头颅,目光一横,把头颅下巴砸向石像,直到把头颅磕烂,露出血肉模糊的颚骨和牙齿。
“这腌臜东西活着死了都恶心,拿去喂野狗。”
他长出一口浊气,恨怒交加,将头颅狠狠掷向漆黑的密林。
路吟霜正满心欢喜地前来给王振送点心,瞧见这一幕,手脚冰冷,又惊心又后怕。
玉芙蓉察觉她的存在,走过去一把将人捉过来,拱手向江骜汇报:“大人,此人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偷听,要如何处置?”
路吟霜被狠狠摔在地上,顿然痛得眼泪蹦出,做了一整个早上的点心撒满地。
“我的点心!”她惊叫一声,抬眸怒视玉芙蓉,“薛神医你为何这般对我?我哪里得罪你了!”
玉芙蓉觉得路家人都该死,饱含恨意地盯着她,冷笑:
“江夫人,你三番四次出入掌印府,到底有何居心?”
路吟霜误以为她是因为王振才恨自己,与其针锋相对:
“我有何居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你眼瞎了吗?”
她看向冷漠高傲的江骜,觉得今日的王振更像她的风眠哥哥,痴痴凝望着,向他倾诉委屈:
“掌印大人,这女人打翻了我给你做的点心,这可是我头一回做点心。”
她笃定,若这人是江骜,断不会替她出头,可眼前的是温柔的王振,定不让她受委屈。
然而,她越是亲赖眼前的男人,越惹他反感。
“头一回吗?”江骜宛如看跳梁小丑般看着眼前的女人,表示阴冷,“江夫人,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向本座示好,把你的夫君置于何地?他人傻痴了,你就该背叛他,舍弃他吗?”
路吟霜觉得今日的王振与往日不同,似乎打从骨子里冷漠,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