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自然不乐意,上前阻止:“陛下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不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啊!”
“倒也是。”皇帝认同地点了点头,遂将苹果丢给王振,“那就你来代替朕吧。你如此忠心,相信老天爷也觉得合适。”
“啊,陛下!”
王振欲想拒绝,可一时之间似乎找不到推托之词。
姜云初不给他退缩的余地,上前夺过冯观手中的弓箭,笑道:“让本宫来射箭,本宫如今是天家人,比你更适合射箭。”
皇帝与冯观眼前一亮,退到一旁看好戏。
姜云初拉弓瞄了瞄,见王振站如冰雕,忽地转头请求道:“皇兄,请帮我蒙上眼,我晕血!”
王振闻得此言,忽地想到,若这女娃射死了他,岂不是更轻易救出襄王?
如此一想,他顿觉心惊,在姜云初拉弓射箭之前,赶紧开口道:“陛下,臣觉得襄王一策案证据不足,有必要重审。”
姜云初将手中的弓箭丢给冯观,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与其眉来眼去,心照不宣。
冯观手指腹摩挲着弓,仿佛摩挲着姜云初的柔夷般,心猿意马。
见皇帝与姜云初复又落座,他想了想,倾斜上身凑近,再次提出: “陛下,臣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还请陛下恩准臣与公主提前成亲!”
皇帝盯着眼前这个一心求取公主的男子,目光冷凝,慢慢道:“娶公主乃是大事,也能仓促?昭和公主于我们皇家有恩,朕绝不会让她委屈,还是把襄王的案子查明了再说吧!”
他端起茶盏,指尖稳如磐石,杯中水平如镜,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姜云初困惑地看向皇帝,虽不懂他为何执意如此,但只要能救襄王,便觉得无所谓。
可冯观心里千万般不愿,砸了咂嘴:“皇上,这怎么是委屈呢?我与公主是两情相悦的!”
此言一出,皇帝端雅平和、八风不动的脸上,竟裂出一丝冷笑:“只要你喜欢,这京中女子哪个不是与你两情相悦?你的风流韵事,当真以为朕不知?你从前放浪形骸,朝野内外如何议论你?知道朕每日要按下多少弹劾你的折子,留中不发?”
姜云初转头看向冯观,想要看清楚他的脸色。
冯观心虚,不敢迎接那审视的目光。
皇帝叹气,直视他:“冯爱卿,如今朕将公主许配给你,你也该收敛收敛了!从前你所行之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若发现,这桩婚事便作废!”
冯观变了变脸,意识到皇帝对姜云初动了心思。
他紧张地看向姜云初,仿佛在跟她解释般,正色道:“陛下,您误会臣了。臣从前的确爱结交风流士子,但绝不做下流之事,也绝无采花之意。”
岂料,皇帝凉凉地送了他一句:“就你这长相这身风流味,很难让人相信!”
“……”冯观苦涩一笑,这是怀璧其罪?
他忽地大笑,振了振衣摆,朝皇帝并膝一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若是厌弃臣,尽可以将臣发往边疆。臣头可断血可流,惟愿与公主的亲事不废!”
此言被他说得慷锵有力,慷慨激昂,令人心神为之一震。
王振那阴柔的面容上露出诡异阴森的神色,姜云初手指轻抚嘴唇,露出回味悠长的神色,而皇帝目光沉重,两腮肌肉苦涩地抽动了一下。
“冯爱卿言重了。朕只是提醒你收敛,莫叫公主委屈。”
冯观抬头,笑得洒脱放荡:“皇上放心,以后臣只让公主给臣委屈。”
皇帝木然看着他,一时噎住了话。
他始终无法相信,眼前这泼皮浪荡子会对姜云初始终如一,深情不负。
姜云初不愿瞧见冯观因自己的关系与皇帝闹僵,伸手握了握皇帝的手掌,面带微笑:“皇兄大可以放心!有皇兄护着,相信这世上无人叫我委屈。”
皇帝将手掌覆上她柔夷,半晌后收回,长长叹了口气:“都退下吧!”
停顿了一下,他又对冯观道:“朕方才告诫你的话,你可要记住,君无戏言。”
冯观哂笑,敷衍地拱了拱手:“那臣与公主告退了。”
终于从御书房走出来,迎面一阵寒意,让两人松了口气。
外头大雪纷纷,冯观担心姜云初着凉,给她弄了个暖壶,撑着伞的同时扬起衣袍为她遮挡风雪。周遭的太监宫女瞧见京中的浪荡子如此贴心护着一人,先是一惊,而后掩面窃笑。
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冯观忍不住伸手握住姜云初的手,拿起帕子为她轻轻拭擦。
姜云初觉得他此举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手不脏。”
“脏了。”冯观执着地擦着,丝毫没有停下来之意。
姜云初任由他去,另一手摸着暖壶,凝着窗外雪景,嘴里懒懒道:“皇兄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里,我们成亲本就互相利用,我心里清楚得很,是不会介意你的风流韵事。”
冯观注视她,温声道:“那都是假的,你是我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姜云初蓦然转头,猝不及防地,与抬头的冯观四目相对。
他们靠得很近,彼此气息相缠,看对方亦看得很清晰。
微光中,冯观的眉目深俊,仿佛蕴藏着无限情意。
姜云初察觉到男人颇为真挚,一时不知所措,侧过脸去,悻悻然道:“冯指挥使纵横情场多年,果真很懂如何虏获女子芳心啊!就不能放过我?这京中美貌女子多的是,我不过是一棵乖剌的蒲柳,不值得大人你费这多心思。”
冯观当即转头,腰身陡然挺直,衣衫下浑身肌肉绷紧,放在腿上的手攥成凤眼拳,好似一柄随时要震缨而起的长枪。
“不会放过,此生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