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阿姐!”
随着两声哀嚎,路氏兄妹迈着沉重的步伐跑来,神色悲痛。
其身后是王振、冯观等闻讯赶来的文武百官、锦衣卫以及东厂番子。
皇帝瞧见他们,顿时心安了许多,脸上的惧意减弱了不少。待他们行礼过后,他怒然斥责:“瓮父、冯观,路贵妃的死,一定要查明!”
“是!”王振与冯观异口同声地回应。
冯观率先转身,领着甘十九走向路贵妃身亡之地。
王振从小胆气远胜常人,除了冯观,几乎可以说是无所畏惧。如今得见路贵妃的尸体血溅玉阶,他怀着七分好奇三分幸灾乐祸,当即尾随冯观其后。
刚走几步,瞥见身旁的冯观正面沉如水地看着台阶方向,又将视线转向姜云初。
姜云初与冯观隔着黑压压的人群,遥遥相望。两人面色皆非同寻常,目光交缠时,似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王振见两人隔空眉来眼去,心中无名火顿生,大步流星走到冯观身旁,一把揽住他的肩:“走,一同去看看尸体!”
姜云初见两人过来,收回视线,伸手再次查探路贵妃腹中胎儿的情况,却被路吟霜猛地推开。
路吟霜恶狠狠地盯着姜云初,怒红了双眼。
方才她还哭哭唧唧地与阿姐闹脾气,骂她不配当自己的长姐,这才过了小半个时辰,鲜活的长姐竟变成血淋淋的尸体,实在叫她难以接受。
害死长姐之人,她头一个怀疑的对象便是姜云初,故而去观察对方脸上神情。
“姜云初,是不是你害死我阿姐?她是不是你害死的?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面对恶毒的指控,姜云初难受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吸气。
路吟霜却以此来认定她默认了,气得扬起手,一巴掌甩过去,却被人从身旁拽住了手腕。
冯观拽住她手,力度之大简直是要将她的手腕骨捏碎
“痛!”她痛得打了个趔趄。
路秉章知晓冯观动怒了,赶紧上前拉开他的手,转头呵斥妹妹:“霜霜,你不要再胡言乱语,谋害贵妃可是重罪!”
路吟霜倍感委屈,气得直跺脚:“兄长,你凶我,你居然为了姜云初凶我!死的可是我们的亲姐呀,是我们的大姐,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你、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说着,她蹲下身来嚎啕大哭。
王振对此笨蛋美人嗤之以鼻,针对方才冯观维护姜云初的举动,将怀疑探究的目光投向了冯观,而冯观亦针对路贵妃的死,以眉为针,以眼为镜,刺探对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锋了好几个回合,直到姜云初发出惊叫。
“御医!快传御医,娘娘腹中的孩儿还没死,还有救!”
众人惊得眉目微震,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唯有冯观反应极快,一把将张御医拽过来!
张御医慌里慌张给张贵妃的尸体诊断三遍,的确感觉到胎动,喜中带忧:“两位大人,贵妃娘娘腹中的胎儿的确还有生命迹象,可孕妇已死,肚皮绷紧,硬得像石头……”
沉吟片刻,他犹豫道:“唯一的办法便是立马剖开肚皮,将婴儿取出来。”
闻得此言,众人沉寂,还没来得及表态,路吟霜已激动地吼起来:“不可以!我阿姐死得这么惨,你们还要破开她的肚子,你们还是人吗?我不同意!”
路秉章亦是一脸不情愿,路贵妃已死得如此凄惨,死后还要被剖腹,如此不体面,着实令他这路家人难以接受。
“啪!”
安静下来的周围忽地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他惊愕地看向姜云初,不明白这女人为何忽然甩了妹妹一巴掌,心中无名火窜起。
可不等他发作,姜云初已开口质问路吟霜:“那是路姐姐的孩儿,你怎能忍心任由他去死?”
“可是阿姐……”路吟霜欲言又止,实在不知如何回应。
救人时间刻不容缓,姜云初懒得与她缠磨。当朝贵妃剖腹,只能得圣上允许,方可执行。
她跑到皇帝朱祁面前,跪求道:“陛下,逝者已矣,生者为重,请您下令剖腹吧。”
“这……”皇帝犹豫不决,用征询的目光望向王振。
王振怎容许她打乱自己的计划,上前向皇帝进言:“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从死尸爬出来的婴儿历来被视为不祥,会影响国运。”
姜云初心里冷笑一声,不理会他,继续劝说皇帝:“陛下,那是您的亲骨肉啊,您能任由他活活闷死吗?虎毒不食儿,您若不救他,等同杀子啊!再”
此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皇帝听得心思大动。
王振眼眸闪过一丝嫉恨,肃然提醒皇帝:“陛下,请您为江山社稷着想!死胎里出来的孩子,是不祥的,要不得呀。”
姜云初依旧懒得理他,想到玉芙蓉给的情报里头提到,皇帝喜欢别人给他拍马屁,遂言辞恳切地夸赞皇帝:“陛下,您是天子,集天下大运于一身,自然能驱除百邪,即便婴儿出生不详,但他是您的血脉,沾着您的光。民女相信,您能护佑天下百姓,更能护佑自己的皇儿!”
皇帝觉得此话甚是中听,激动得大赞一声:“说得好!”
姜云初知晓此法奏效了,趁机进言:“陛下,贵妃娘娘腹中孩儿说不定是个皇子,是您第一个皇子,您就甘心如此放弃他吗?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请陛下圣裁!”
由于过于紧张,说完此话时,她有些摇摇欲坠。冯观忙疾走两步,揽住她的肩膀安抚。姜云初暗中死死拽住衣袖,紧张得直哆嗦。
冯观心疼了,忍不住替她开了口:“陛下,要尽快做决定,倘若不及时取出来,龙胎有窒息母腹之虞,臣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