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观凝着那美人尖,心底某个地方似乎被无形的手攥紧,隐隐作痛。
不是没想过此等结果,但结果摆在面前时,他又觉茫然不知所措。
微微神游了一下,这位杀伐果断的指挥使凝聚精神,重新看向姜云初:“你还喜欢江骜?”
姜云初觉得这眼神凌厉得刮人,生怕这男人一怒之下将她与江骜当作奸夫□□剁了,赶紧摇头否认:“与江骜无关。”
冯观侧身凝望某处,思及昨日之事,并未觉得不妥。
杀玉芙蓉,是为了保护姜云初,不让她卷入朝廷纷争;杀车夫,是因为他是东厂的耳目。
可跟姜云初说这些没意义,她不信他,他也不想她的生活变得腥风血雨。
还是……瞒着吧!
静思片刻,他想到了忽悠姜云初的说辞,便开口与她说道:“昨日杀的那两名——”
“少游哥哥!”姜云初敏感地打断他的话,神色犹如惊弓之鸟。
昨日那一幕,让她深深意识到,这男人的世界充满腥风血雨,理应远离。
她后退两步,挨着墙壁,鼓起勇气道:“我已经很努力去试着接受你了,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就是不能勉强,我们还是从此一别两宽,好聚好散吧。”
冯观凝着垂首的姜云初,明明他们只有两步之遥,却觉相隔千里。
他并未立刻做出回应,只是凝着某处发呆,片刻后,垂下眼眸,淡然问了句:“真的很勉强?”
“对。”姜云初回应,几乎毫不犹豫。
“好,我明白了。”冯观表情平静,回应得也爽快,只是不曾抬眸看她一眼,“我答应你。改日我们……”
“和离书我早已备好。”
话到此处,一封书信突然塞过来,惊得他一时语塞。
姜云初动作利索地为他备上笔墨,指着书信某处,道:“你签个名便可!”
“……”
冯观紧攥着笔,闭了闭眼,大笔一挥,写上自己的名字,将和离书塞回去。
姜云初期盼与他和离,可如今和离书在手,又为对方的爽快感到很恼火。
她赌气道:“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笙笙。”
“好的,姜姑娘。”冯观应答如流。
姜云初咬了咬出唇,撩狠话:“以后见到我,当做不认识吧,我们适合当陌生人。”
“好的,姜姑娘。”冯观淡然回应。
姜云初见他一副无所谓态度,亦不甚在意地离去,似乎此一别,两人便会相忘于韶光飞逝。
冯观凝着那道倩影,薄唇张了张,欲想挽留,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一言不发。
北风呼啸而过,天雷一声闷响,落雨纷纷,冬雨的寒意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疼,打在身上,冷入心扉。
甘十九撑着云纹青纸扇走到冯观身侧,并未替他挡雨,只是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去的佳人,摇头轻叹:“哎——呀呀,少爷这回真的栽跟头了,费尽心机算计,甚至不惜装孙子,到头来只收到一封和离书,真是……恶有恶报啊!”
冯观听而不闻,默默低语:“和离也好,免得她的身份被发现。”
甘十九手指转动着伞骨,继续摇头轻叹:“是啊,事到如今,少爷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伞角飞溅的雨水洒落到冯观脸上,冯观寒着脸,一手揪住他的侧领,低吼:“十九。”
“在。”甘十九吓了一跳,目视前方。
冯观斜眼盯着他,很是不悦:“雨下这么大,你就不懂拿伞遮一遮我吗?”
甘十九转头回望,理直气壮道:“呀,少爷,被抛弃时不都淋着雨吗?我以为少爷你喜欢这种感觉呢!”
冯观一把夺过伞,将人狠狠踹开:“狗嘴吐不出象牙!”
回到姜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姜云初与姜氏刚踏进门,便瞧见许久不现身的姜雨霖跪在姜尚的膝下,聆听那滔滔不绝的教诲,十七扛着一尺长的狼牙棒立在一旁候命。
“你以后是要当家做主的,与人为善自然是好,可该狠心时就得狠下心来,有的人会感恩图报,可有的人只会蹬鼻子上脸,你要学会区别对待。”
姜雨霖垂头应道:“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姜尚叹了一口气,道:“光记着没用,你要学会。”
“是,孩儿知道了。”姜雨霖应答如流。
姜尚这才点点头,挥一挥手:“行吧,你回屋去吧,管好你的女人。”
“是。”姜雨霖躬身行礼,转身退出。
十七见少爷离去,赶紧行礼告退,却在踏出门口时,被姜云初与刘熙凤拉到一旁。
“怎么回事?嫂子回来了?”姜云初颇为惊讶。
这位素未谋面的嫂子忽然回来,总让人在意得很。
十七看向姜云初时眼眸变得晶亮,笑意盈盈:“可不是,突然就跟着少爷回来了,怎么赶都赶不走,可把老爷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