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瑶一瞬松了口气,登时又面红耳赤起来:“我记不得了,那时定然是脑中糊涂了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阿瑶抿唇笑了笑:“是了,所以奴婢也一直未曾和任何人提起过此事。”
“好阿圆,”褚瑶握住她的手,“日后也要继续替我保密,好吗?”
“娘子放心!”
褚瑶和阿圆正说着话,忽然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听不太清楚,但是褚瑶却听到了“殿下”两个字。
她以为是裴湛回来了,忙以手做扇,试图驱散脸上的热意,随即收拾好情绪,起身提裙往外走去。
行至正殿,只见一位身着金色水波烟羽纹长袍的年轻男子坐在最靠外的位子上喝茶,阳光自庑廊斜照进来打在他的半边身子上,他一半流光溢彩,一半隐匿于灰暗之中。
褚瑶被他身上的衣服晃了一下眼睛,虽未看清容貌,却也知那不是裴湛,裴湛他不会穿这般惹眼的衣服。
只是她人以至殿前,瞧见那人的同时,对方也瞧见了她。
他转过脸来看他,脸庞轮廓肖似裴湛,五官却是不一样,裴湛是瑞凤眼,对方却是眼尾长而上翘的桃花眼……
这样的眼眸,真的是看狗都深情。
她猜想那人应该也是一位皇子或是皇室宗亲的子弟,总归是富贵身份,她朝那人比手行了个礼,这便要转身回去。
“等一下……”
那人甫一开口,褚瑶便如遭雷击。
这个声音她一下子便听了出来,是那晚在偏僻宫苑,隔壁那对偷情鸳鸯中的男子的声音。
是他!
那个想要陷害裴湛的皇子!
褚瑶不想面对他,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她就恶心的想吐。
她抬步往回走,没想到那人竟追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褚瑶偏过头去,不想看到他的那张脸:“我不认识你,麻烦你让开!”
“你怎的会不认识我呢,褚娘子?”他倾过身子,似笑非笑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那晚你都听到了,不是么?”
她没有想到会在宫里见到他,除了前几日皇后召她去永和宫那次,她几乎没有踏出过东宫的门,万没想到他竟敢来这里。
甚至,他主动提起那晚的事情,面上丝毫不见任何羞愤惧怕之色,甚至言语带笑,好似在说一件有趣的事情。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褚瑶先前听裴湛说过,当今圣上共有五个儿子,裴湛是嫡长子,二皇子裴瑞是宫里的俞贵妃所出,俞贵妃当初怀孕后,为了固宠让自己的陪嫁丫鬟伺候了陛下一段时间,很快那丫鬟也怀上了身孕,所以三皇子与二皇子年纪相仿,三皇子的生母也因此母凭子贵,慢慢做到了美人的位份。四皇子与裴湛一母同胞,亦是皇后所出,今年方十岁,五皇子是丽妃所出,今年八岁。
至于那晚褚瑶听到的声音,后来裴湛查过一番后告知她,那男人应该是三皇子裴易。
裴易因为生母出身低微,在诸位皇子中一直最为不受重视,他的母亲曾是俞贵妃的奴婢,所以二皇子裴瑞便也将他当成自己的奴仆,经常使唤他、欺负他。父皇因为宠爱俞贵妃,所以对这件事也只当没看见……
裴湛说,裴易之所以会与父皇的嫔妃私通应该是为了报复父皇的轻视,而他教唆嫔妃给皇帝吹枕边风污蔑太子,应该是受人指使。
褚瑶都不用多想便能猜出来:“你说二皇子把他当成奴仆使唤,莫不是二皇子指使他陷害你?”
“大抵是了。”裴湛解释道,“我在绥州城蛰伏的那三年,二弟一直是父皇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听闻也立下了不少军功,他有了夺储之心也实属正常。”
褚瑶见他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问道:“你怎的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
“父皇故意抬高他与我相互制衡,是不想我风头太盛罢了,御政的手段,跟你说太多你也不懂,莫要为我担忧了……”
她哪里是为他担忧,她是为鸣哥儿担忧:“如你所说,三皇子因为生母出身低微,所以自幼被人所欺,那鸣哥儿的生母是我这样一个民间妇人,日后你有了其他孩子,莫不是也会欺负他?”
裴湛与她保证道:“鸣哥儿跟裴易不一样,他是孤的第一个儿子,孤重视他,便不敢有人欺负他!”
褚瑶心中仍是为鸣哥儿的未来担心,郑重其事地恳求他:“殿下,倘若日后你娶了太子妃,生下了嫡子,一定要教他们兄弟友睦,万不可再发生你和二皇子、三皇子这样的事情……”
裴湛调侃她:“你若担心,便留下来看着鸣哥儿长大。”
她讪讪地笑笑,没再说话。
思绪回到眼前,虽然知晓裴易此人自幼成长坎坷,处处受人打压,但是一想到他和自己父皇的女人私通,心底的那点同情心便消失殆尽。
而且不仅不知羞耻,大抵也心机颇深,褚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后退几步躲开他,满是戒备:“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去见过陆明姝了,她说那晚她安排你和陆少淮在那里相见,算算时辰,你们应该比我和窈窈早到一步吧?”
所以那晚她和陆少淮见面,果然是陆明姝安排的。
他既说得如此不避讳,褚瑶索性也不装傻了:“所以你是来和太子殿下认罪的吗?”
“当然不是,”他眼神满是邪气,“我是来灭口的。”
褚瑶惊愕道:“你敢?”
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禁逗,这就吓到了?”
这人有病!
褚瑶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太子殿下……”门口侍卫的声音传了过来,“您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