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虚空中的珍宝(1 / 2)
梅传安的入魔在许多人看来是有迹可循的,当初他不顾母亲的哀求和同年师兄弟的劝告,毅然决然地接受了首座左流英的招请,成为禁秘科弟子,他说:“最强者注定要站在巅峰之上,只求再往上迈出一步,纵然因此入魔坠灭,我也绝不后悔。”
数年之后,认识梅传安的人都说,他那狂傲的宣言就已经有了魔意。
禁秘这一科最易入魔,之所以仍能吸引出类拔萃的弟子加入,因为禁秘科的确走在九大道统的最前面,只有他们被允许接触那些模棱两可、带有妖魔特征的法术,可以翻阅最古老、最高深、最玄奥的书籍。
作为禁秘科弟子,最大的荣耀就是能创造一门极具威力的新法术,许多人皓首穷经却一无所得,另一些人则中途迷失坠入魔途,只有极个别人能够做出成绩,从此在道统传承上名垂千古。
十年前梅传安就声称自己悟出一道全新的法术,狂妄地要求九大道统的宗师齐聚一堂,他要当众演示,禁秘科首座左流英对这名得意弟子观察已久,毫不犹豫地动用法器对他进行细致的检查——对于法力高强者来说,魔念可能隐藏得极深。
检查结果证实,梅传安入魔了。
宗师宁七卫和其他首座又做了一次检查,结论与左流英一样,还好发现及时,梅传安的魔念才刚刚产生,尚未吸引到魔种,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一位大有能力的庞山弟子,哪怕被最微弱的魔种侵袭,也会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修道者的魔念就像是吸引猫儿的鱼腥,哪怕只有一丁点味道,也逃不过魔种的侵袭,这种侵袭甚至能够跨越时空的隔绝,最强大的法术也难以完全禁止。
梅传安就这样在顷刻间失去了一切。
神智尽失的梅传安还是很狂,每当稍微清醒的时候都会喋喋不休地的自称悟出了新法术,如果有听众,他会更加兴奋,当然大多数时候,他的听众只有母亲一个人,村民们在领教过疯弟子的破坏力之后,很快就对他避而远之。
梅婆婆因此感到非常过意不去,对小秋和芳芳小声说:“他总这样,你们不用放在心上,他从‘虚空中采摘的珍宝’,谁也没见过,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他说今晚就要……就要‘ziyou’。”小秋有不祥之感。
“也该差不多了。”梅婆婆擦去眼泪,“他这几天一直在说类似的话。唉,十年,是时候了。谢谢你们,你们可以走了,让我一个人听他胡说吧。”
“我不急,我们也没有别的事情。”小秋说,他正在细心观察,想找到左流英控制梅传安的证据,目前尚一无所得。
梅婆婆感激地点点头,“我去拿点水果。”
梅传安早已与真实的世界脱离,他甚至感觉不到系在腰上的粗草绳,身躯笔直,在母亲与客人说话的时候,一直仰头望夜空,似乎在等天意的指示,或是倾听虚空中的命令。
过了一会,他重新开口,语速一开始很慢,字斟句酌,然后逐渐加快,越来越快,好像时间不够用似的。
“大道之初,始生三祖,三祖传火,分为九祖,是为九大道统之立。彼时道火初燃,法术不过三百,祖师立誓,不满十万此身不动,于是道门兴盛,弟子众多,可与魔族一战。魔族暴虐,戕害生灵,生吞人骨,活饮人血,夺人之产,灭人之族。我祖师亲率三千弟子下山,凡五战,终灭魔族,毁其形体,斩其退路,逐入虚空,禁封其门。经此五战,道火大衰,祖师弃世,十万法术百不遗一……”
梅婆婆搬来小凳小桌和数盘杏梨,用极低的声音说:“如果你们能提些问题,他会更高兴。”
“问题……”小秋挠了挠头,“梅道士,道火……为什么要叫道火?”
梅传安指着小秋连连点头,“道之火,其妙不可言,其用不可知,非有道根者不传,非有际遇者不燃。此火非凡间自然之火,亦非道门五行之火,此乃奥义之火、智慧之火,减之又减不为少,增之又增不为多,天地因之小,尘芥因之大……”
小秋望向芳芳,希望她能想出其它问题来。
“禁秘科是专门寻找那些失传法术的吗?”芳芳开口。
“重建古老法术只是一方面。”梅传安换了一种语气,没那么快,用语也没那么深奥,“最重要的是新建更强大的法术,早在第十一代祖师在世的时候,九大道统已经拥有二十万法术,此后日益月累,迄今已达百万之多。”
“百万法术。”小秋发出惊叹,“那得多长时间才能全学会啊?”
“法术虽多,可用者却不多,常用者不过数千,至极者寥寥百余,余皆不足为道。”
“那你悟出的法术肯定是最强的了?”小秋刚问完就后悔了,这是在触人家的痛处,梅婆婆之前说过,梅传安从“虚空中采摘的珍宝”只是说说而已。
梅传安微微眯起眼睛,“它不是最强,它是与众不同,它……”
梅传安的呼吸突然沉重起来,右手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梅婆婆忙上去搀扶,他摆摆手,示意母亲不必过来。
“它是一条信息。”梅传安的声音恢复正常,却没有了那股激昂慷慨,反而显出几分沮丧与茫然,“我还没有参透,远远没有参透。”
“左流英是不是在帮你?。”小秋决定直接询问了,他来这里可不是听什么新法术的。
梅传安似乎没听到这个问题,对左流英三个字毫无反应,深深吸入一口夜晚的空气,走到石墩前面,就在地上结跏趺坐,静静地整理衣裳,用下摆遮住双腿,然后他抬起头,“听我说——错或落弱莫。”
“什么?”小秋没听清,这一连串相似的发音听上去实在不顺耳,梅传安偏偏念得极快,瞬间就结束了,好像就只有一个字。
梅婆婆惊愕万分,“他、他从来没说过这几个字,他总对人说悟出了新法术,可是……”老人家激动起来,“他没骗人,对不对?我儿没有骗人,庞山宗师错了,禁秘科首座也错了,村里的人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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