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林杏冷笑了一声:“万岁爷常说天下百姓都是万岁爷的子民,懂什么叫子民吗,就是儿子,换句话说,举凡是大齐的老百姓都如同万岁爷的皇子一样尊贵,给皇子看病是你们的造化,更何况,就算你的官职再高,只要是郎中,救死扶伤济世救人就是本分,万岁爷派你们来,不是当官老爷的,是治病的,咱家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如今可看的清楚明白,等回宫后,把这儿的情景好好跟万岁爷说道说道,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就擎等着加官进爵吧。”
几人吓得一哆嗦,心里知道这位是万岁爷的相好,真要是照她们这么说,还加官进爵?一家子的命都难保,脸色变了几变忙道:“公公误会了,我们几个不过是累了,在这儿歇歇脚儿,这就去席棚瞧病。”说着哗啦啦往席棚子里去了。
林杏推了旺财一把:“你带着两个侍卫大哥,来回巡视,有偷懒的给咱家记下,回宫的时候交给万岁爷发落。”
旺财忙着去了,安排好了,回头见苏济世拿着青蒿又闻又尝的,半晌儿才道:“此与何药配伍?”
林杏:“瘟病初起可取青蒿叶捣汁饮用或直接咀嚼,若瘟病后期,症见夜热早凉,热退无汗的,可配生地,知母、地骨皮等清热凉血之药,并无一定之规,孙大人可自行斟酌。”
见孙济世要去,林杏忙叫住他:“孙大人瘟疫传播迅速,若不及时制止,一旦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还是疟疾,若再往后发展就不知是什么了,除了治病之外,更重要的是杜绝传播。”
孙济世一愣:“这如何杜绝?”
林杏:“死人尽快挖深坑掩埋,举凡死水池子等易招蚊虫之地,用石灰混着黄土填埋,各家采集青蒿晒干点燃驱逐蚊虫,豫州地处偏南,天气和暖,虽已深秋,却仍有蚊虫滋生,这是疟疾的源头,不得不除。”
林杏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林公公见识高明,在下着实敬佩。”
林杏回身真有些意外:“杜庭兰,你怎么在这儿?”
孙济世咳嗽了一声:“寿春县知县过了疫病,杜大人自请出任寿春县令,杜大人是跟下官等人一起过来的。”
林杏目光闪了闪,杜庭兰倒是挺聪明的,知道把握机会,虽豫州是疫区,寿春却是他老子杜万兴的大本营,若不是发现瘟疫,杜庭兰是绝不可能外放到寿春的,不然,父子俩抱一起,在豫州自治都没问题。
所以,自古当官外放没有往自己老家放的,杜庭兰外放到寿春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机缘,有他爹河道总督戳着,捞个功劳还不容易,等瘟疫过去,往上一报,升官是必然的事儿。
更何况,还有文志达这么个治水的能人,父子俩拧到一块儿,要政绩有政绩,要民声有民声,什么都齐全了。
看来这回皇上真着急了,不然也不会明知道杜庭兰任寿春知县,还答应让自己过来,不过,杜庭兰这官服一穿倒越发漂亮,七品的官服套在他身上,硬是穿出了别样的俊秀。
想起司礼监王仁说的那些,林杏不禁琢磨,杜家父子会是自己背后那只黑手吗?
林杏一拱手:“原来是状元郎,咱家这儿有礼了。”
杜庭兰:“林公公客气了,下官可当不起,林公公刚才所说确颇有见地,下官即刻贴发告示。”说着叫了县丞过来,吩咐了几句,县丞忙着跑了。
孙济世得了法子,吩咐下头采摘青蒿入药,人手不够,林杏带着侍卫也去帮忙,杜庭兰也带着人加入进来。
知县大人跟太医院的院正大人都下去采蒿子了,老百姓本来不信也信了,只要能动的都去采青蒿。
确切的说,寿春县周围长得不是青蒿,是黄花蒿,也叫秋蒿,秋天会开比小指甲盖儿还小的黄花,最为繁茂,也比青蒿治疟疾的效用更佳。
林杏手里的镰刀一拉就是一颗,放到旁边的筐里,见杜庭兰举着手里的镰刀,正不知怎么下手呢,忍不住笑了一声:“状元郎这双手还真是写字的,干不得这样的粗活儿,镰刀哪有这样使的,得这样……”说着,伸手握住杜庭兰的手,一推一拉,一颗青蒿就割断了。
旺财在后头看着眼皮直跳,刚看见杜大人,就知道不好,在宫里的时候,林公公每每看见杜大人,眼睛都直勾勾,色的不行,那还是有万岁爷看着呢,如今这寿春县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林公公哪还会忌讳,这不逮着机会就凑了过去。
旺财想到自己的任务,三步两步走了过去:“林公公,奴才来教杜大人就好……”说着伸手就要抢杜庭兰手里的镰刀,却不想脚下一滑绊了一下,身子直直栽了下来,眼瞅就压杜庭兰身上了。
林杏眼睛都亮了,这机会真是千载难逢啊,身子利落的往前一扑,抱住杜庭兰顺着土坡滚了下去。
土坡下是一大片黄花蒿长得有齐腰高了,两人直接滚到了里头,虽说周围都是臭蒿在的味儿,可能抱到杜庭兰这样的美男,林杏还是极为满意的,况且,自己如今正压着他,嘴唇正贴在美男的下巴上,可惜有点儿偏……
听见旺财的惊呼,林杏抬起头,若有若无的划过美男的唇,感觉身下的杜庭兰瞬间紧绷,遂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见杜庭兰怔怔望着自己,不禁笑了一声:“状元郎对不住了,咱家没站住。”伸手过去。
杜庭兰略犹豫,抓住,借着林杏的力站了起来。
旺财脸色都变了,急忙把林杏拖到一边儿:“林,林公公,您怎么跟杜大人滚到一处去了,这要万岁爷知道还了得啊。”
林杏瞥了他一眼:“不是你毛毛躁躁的摔了一跤,我跟杜大人能滚一块儿去吗,这事儿追究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再说,我这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精神,避免杜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被你小子砸个半死,才出手帮忙的,便万岁爷知道,也该表彰咱家,哪有生气的道理。”
几句话噎的旺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总,总之,公公不能跟杜大人走的太近。”
林杏乐了:“什么叫近,咱家又没钻杜大人的被窝子,不过就是抱着他在草地里滚了几下,算什么近乎,咱家可是太监,就算咱家有意,人状元郎还瞧不上咱家呢。”
说着,贴近旺财:“你小子学聪明点儿,这豫州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你不打小报告,咱家干什么万岁爷怎会知道。”
旺财的小脸都有些扭曲了:“不,不成,便奴才不说,还有那些侍卫,那些侍卫不说,还有暗卫呢。”
林杏一惊:“还有暗卫?在哪儿呢?我怎么没见着?”
旺财:“暗卫自然是藏在暗处,看不见的,奴才也不知道,万岁爷是担心公公,这才如此大费周折,公公的一举一动万岁爷都能知道,所以,奴才求求您,还是离杜大人远点儿吧,免得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林杏脸色一阴,变态还真把自己当贼防着啊,这都到豫州了,还叫人盯着自己,看来这逃跑真的好好计划计划才行……
第69章 蹦出个妹子
林杏的法子不出三天就见效了,但不可能救所有的人,有些病的沉了,即便有青蒿也无济于事,这就是治病救不了命。
林杏坐在报恩寺山门前的石墩子上晒太阳,旺财在上头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垫子,坐在上头软乎乎的,倚这后头的牌楼舒坦非常。
席棚子里的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的是没救回来,丢了命,官兵立马把人拖到城外去埋,城外挖了十几个深坑,死人丢下去,倒上几筐生石灰子先盖住,再有死的,接着往下丢,一个坑满了,就填上厚厚的黄土,再填另外的坑。
林杏觉得,明年城外那片地儿的黄花蒿,一定长得格外茂盛,说起来真奇妙,这些人是因疟疾而死,他们的身体滋养出繁茂的黄花蒿,却正好能治这种病,因果循环实在说不清。
亲人死了,自是要哭的,哭的撕心裂肺,而那些活了的,却忍不住欢喜的笑,那些生死未卜的,心怀忐忑,愁眉紧锁,来回的跑着,一筐一筐往席棚子里送黄花蒿,就盼着能把亲人救回来,这时候没有惜力气的。
这小而简陋的席棚外却是人生最真实的舞台,上演着一幕幕悲喜剧,人是种奇怪的动物,感情细腻丰沛起来,一点儿小事也容易感动的流泪,一旦冷酷起来,比任何生物都无情。
自己属于游离在两者之间的,感情并不丰沛,也不算冷酷,用安然的话说,自己不是无情而是凉薄。
凉薄有什么不好,凉薄可以清醒的站在所有人之外,看着他们,林杏觉得,凉薄了就好像站在上帝的角度,俯瞰世人,有道是无人不冤,有情皆虐,人生本来就是如此可笑。
杜庭兰远远望着石墩子上的人,她闲适的坐在那儿,唇角噙着个淡淡的笑,淡的几不可见,却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她不是林兴,却又是林兴,无论她是不是,她的命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应该说,他们的命运都如此,谁也逃不开,但自己可以留下她,她本来就该是自己的。
林杏看他过来:“状元郎今儿怎这般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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