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母女说体己话时并不许丫鬟们伺候在侧。
郑容雅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氏坐回了贵妃榻中,嘴里嗔道:“那苏烟柔最不好相处了,母亲偏要领着我去宁远侯府。”
苏烟柔乃是侯府嫡女,又曾被太后教养过些时日,遂生了副眼高于顶的性子,郑容雅可没少被她奚落、贬低过。
苏氏心里自然也是心疼的,只是为了二房长远的大计,不得不委屈一下女儿。
“你爹爹官途虽没有你大伯畅通,可也凭着自己的本事升了两回官。若是大房没了子嗣,这世子一位说不准就要落在我们二房头上了。”苏氏美眸里划过些光亮,说话时已是染上了几分激动。
郑容雅与郑衣息关系还算融洽,回回听得苏氏算计郑衣息,总是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大哥哥挺好的。”
这回也不例外。
苏氏听后立刻斥责她道:“好什么好?你也年纪渐渐大了,过些时日就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小女孩儿心性。世子爷的堂妹和世子的亲妹妹之间的差别难道你不懂?”
郑容雅撇了撇嘴,不敢言语了。
苏氏教训了一痛郑容雅,却又不肯把话说重了,还把自己方才剥好皮的葡萄递给了她,嘴里道:“娘如此筹谋还不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这一个,你可要给娘争气。”
这番话郑容雅都听得耳朵生茧了,却也不敢驳斥。
翌日一早。
郑容雅便打扮一新后登了宁远侯府的门。
苏烟柔并未亲自出门迎她,而是让身边的丫鬟冬雨去影壁那儿候着。
郑容雅心里不高兴,面上却与冬雨说说笑笑道:“冬雨姐姐瞧着气色好多了,伤寒如今可都大好了吧?”
她娉娉婷婷地走在回廊上,身姿清丽婀娜,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儿总也让人移不开视线去。
恰逢宁远侯府的二爷苏瑞琪从前厅里走出,迎面撞上了郑容雅,那目光就仿佛黏在了郑容雅的身前,颇有些贪看的意味。
等郑容雅走去内院后,他才笑着身边的小厮,“那是谁家的小姐?”
小厮答:“是郑国公府的三小姐。”
一听是郑衣息的堂妹,苏瑞琪的心思就淡了大半。
那可是条不好惹的毒蛇,如今因韬光养晦而不曾露出爪牙来,可一旦有了机会,必是不肯再屈居人下。
“罢了。”他叹了一声,便往侯府外头走去。
郑容雅被冬雨领去了苏烟柔的院中。
这也是她头一回去苏烟柔的闺房。郑国公府已是够富贵了,二房的嫡女吃穿用度也不算差,可比起苏烟柔富贵奢靡的闺房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她心里越是艳羡,面上却越是要端庄得体。
进了里屋后,苏烟柔正坐在临窗大炕上,瞧见郑容雅的身影后也只是抿唇一笑:“雅儿妹妹来了。”
郑容雅记得苏氏的谆谆教诲,与苏烟柔相处时愈发做小伏低,坐下才一刻钟,已是说了一箩筐的讨好话语。
而后,便借着说京城里时兴钗环的由头提起了珍宝阁的那一副紫玛瑙头面。
她颇为义愤填膺地说:“前几日娘亲带我去珍宝阁时,瞧见了那压箱底的紫玛瑙头面,我一眼就看重了,娘亲也想替我买下来,可掌柜的说那是姐姐您定下来的爱物,我这才收了心思呢。”
苏烟柔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她依稀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珍宝阁的那一副紫玛瑙头面的确精巧,她便出手定了下来,只是一直忘了派人去取。
不过是副头面罢了,既然郑容雅出口向她讨要,她也没有不给的道理。
苏烟柔便吩咐身侧的冬雨,“你取了银票,去珍宝阁将那头面取了,送去郑国公府里。”
冬雨忙应是,立时就要往外头走去。
谁知一直怯怯懦懦的郑容雅忽而涨红了脸色,瞥了一眼苏烟柔后,便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动作幅度之大,让人怎么也忽视不了。
苏烟柔也蹙了眉,问她:“怎么了?”
郑容雅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苏姐姐如今去取,只怕已是来不及了。”
“为何?”苏烟柔疑惑地问道,她可不认为那珍宝阁的掌柜有胆子把她看中的头面卖给别人。
可郑容雅偏偏回答道:“母亲告诉我,那一副紫玛瑙头面已戴在了烟儿的头上,还是大哥哥亲自去珍宝阁给她买下来的。”
话落。
苏烟柔辛辛苦苦捡了一个多时辰的佛珠全被她挥洒在了地上,而后那桌案上摆着的茶盏也被她砸在了地上。
霎时,她便褪下了世家小姐端庄知礼的外衣,怒不可揭地呵斥冬雨等丫鬟道:“去珍宝阁查,那副紫玛瑙头面还究竟在不在。”
这时的烟儿已被郑衣息带着去了逛了庙会。
安国寺内人流如织,因怕烟儿再遇上那一日的拐子,这一回圆儿与无双也紧跟在她左右。
今日烟儿细心妆点过,还用幕离遮住了样貌,身上穿的仍是那一套花素绫衣衫,配上娴雅的走姿,遥遥瞧着也与世家小姐差不了多少了。
那庙会上热闹非常,虽还是白日却也挂上了彩灯,有猜灯谜的摊贩儿,也有卖佛香的围地,寺门前的桃花树上还挂满了求姻缘的绢条。